入夜，荀庄里不仅没安静下来，反而更热闹了，仆妇们忙着做吃食，敏七带着人用木板做成半尺宽，六尺的木盒子，庄丁们再往里面加井水，这沧州，白天都是滴水成冰何况是晚上了，这点儿水，只半晚上就能冻成冰条，为了庄子里的安全，寨宅子里能拆的木板都拆了。



    柳辞一直忙到亥时末才睡下，第二天天没亮，房门就被敲得震天响！



    “啪啪啪！”



    “大郎，你快起来！”



    一听柳二牛的声音，柳辞忙不迭的起身，连外衫都没穿就去开门。



    “大郎！你没跟你妹妹走啊？！她留了封信带着庄子里所有的弓手走了！连昙娘蓉娘那两个小丫头也不在，你快帮爹看看这上面写的是啥？！”



    一看到儿子，柳二牛立刻扑过去把手里的信封递了过去，死丫头，一点儿也不让他省心，虽说是个女娃，但也是他的独苗苗，急死他了！



    ……看了信，柳辞只觉得后槽牙发冷，末了，看着急眼的柳二牛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没事儿，三妞就是带着庄丁们历练，历练去了！”



    “咱人生地不熟的，历什么练？！那臭丫头说啥时候回来吗？！”



    柳辞：…………



    ＊＊



    半个月后，雁门关，黄河边上，夏昙把煮好的雪水端进了帐篷，帐篷逞白色，十几顶连在一起，跟白茫茫的雪景连成一片，上面还盖了一层雪花，肉眼很难发现。



    “小姐！水来了！”



    “嗯，”



    就着热水，吃完了一整块肉干儿后，柳夏至才捂着肚子一脸满足的道：“你哥他们回来了没有？！”



    终于见到了冰冻的黄河，柳夏至心情很好，前面就是雁门关，她是真想去欣赏一把天下雄关的风采，可惜那里有重兵把守，出去容易，要想再回来要经过层层盘查，所以让常一他们去互市打听消息了！



    忽然帘子一掀，夏蓉立刻拔出匕首，回头一看人，缩了缩脖子小声道：“大……大少爷！”



    “哼！”



    夏蓉后背一凉，拉着夏昙灰溜溜的退了出去！



    “你怎么来了？！家里都安排好了？！冰墙呢？造好了？！”



    来人正是柳辞，他没好气的看着一脸询问的柳夏至咬牙切齿的道：“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我问你，你知道你这么做的后果吗？！完颜兀术就在雁门关外，你这点儿人手，还不够人塞牙缝的！”



    “你知道了？！”柳夏至一身白色胡服，脸上还带着没睡醒的慵懒表情。



    看着女人那副欠揍的样子，柳辞恨不得抽她两下，他忍了又忍，最后实在是忍不住，坐下来掰着心上人的肩膀认真道：“丫头，咱回去吧，这朝廷的贡银，不是闹着玩儿的，一个不好就会引发战事！



    你要玩儿，等明年开春，我带你去西夏，再不济，咱绕道去吐蕃，那边的土司各个儿都富得流油，我去给你都弄来好不好？”



    这些天，只要一想到这丫头居然看上了朝廷的贡银柳辞就觉得阵阵头疼，这里是有百万贯的银钱没错，可这钱实在是烫手得很，他只想安安静静过日子而已，不想招惹是非！



    “哼，”真相被戳穿，柳夏至冷哼一声，大大方方的承认道：“没错，本小姐是在打这批银子的主意，也知道自己的能力在哪里，所以我并不想真的要银子，只是不想完颜家得银子罢了！”说着把手边的纸塞到柳辞手里。



    拿着图纸，柳辞瞳孔一缩，站起来失声道：“你要把钱全部沉入河底？！为什么？？”



    “为什么？”柳夏至眯着眼睛看着帐顶悠悠的道：“柳辞，你可知道，今年他们不仅要了银子，还额外多加了二十万担粮食，这边关的百姓整村整村的饿死，你有没有想过，往年都是开春以后才送银子，今年为何这样早？我已经打听过了，关外可没闹雪灾，你说这二十万担粮食是用来干什么的？！”



    “你是说？！”想到这个可能，柳辞有些头晕，撩开帐帘看着不远处的黄河心里发慌！



    “哼，不管是不是，我都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朝廷用这些银子去养豺狼！”



    柳辞半晌不语……



    眼见天渐渐暗下来，不理会发呆的柳辞，柳夏至从油纸包里摸出一块肉干儿放进嘴里，拎起起角落里的工具就走了出去，想起一句走来那些满地饿殍的村子，她就是一肚子的气，恨不得杀人！



    ＊＊



    关外，被遣来接收贡银的完颜兀术大马金刀的坐在主位上喝酒。



    “启禀统领大人，营外有人求见，说是您的侄子！”



    “嗯~，”完颜兀术手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眼里闪过不抹不屑嘴里却道：“让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