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师范的大二暑假，参加了团里指导老师组织的支教活动。

    我和雯雯，詹委屈，小池还有鑫一起组成了一个小组，负责亭寒小学的暑期教学活动。四女一男的搭配，好像确实有点众星捧月的意思。

    七月是最火辣的，白昼挤压夜的时间，霸道的占据较长的一天。

    从四五点开始，布星展月的夜还未结束，它就匆匆展开，青墨微亮的天空，闪亮的星辰也是格外壮阔。

    它的勤劳也是可爱的，晚上七八点了，才不舍地褪去光彩。

    即使它再热情，人们还是脚步迅速地逃离它，更宠幸夜晚，白天的一切静悄悄的，夜晚的人们拖家带口，走在街上或漫步在公园池塘。脚步轻盈，欢声笑语。

    夜晚的亭寒小镇确实美。

    校园里篮球场上，篮筐披着朦胧月色，挺立着孤傲的身影。

    小池边最有诗意，杨柳垂髫，浸入池中，断断续续视乎一体。白墙黑瓦倒影水中，颇有一番江南夜色的含蓄朦胧之美。像是一副水墨静画。

    走至街上，路灯泛着微黄的暗光，投射的人影也是太过模糊，就像高糊照片放大后变成了像素点。

    街角路口的杂货店亮着灯，和路灯的昏黄一比，越点越亮的节能灯发着白霎霎的光，再黑夜里，格外瞩目，更显清幽的意境。

    我总是觉得那里像一道神秘时空节点，我走进去，就可以任意穿梭时间长廊，改变我看到的一切不公，黑暗。

    每次回宿舍，我们总是会进去顺带买点凉水，冲刷白日的燥热。老板是位大叔，总是笑脸盈盈，经常抚慰我们累了一天的心，说句“辛苦啦，各位老师。”那二十几天的相处很愉快。平凡的小镇，即便偶有不快，也总会遇着大叔一般给予善意关怀的人。

    詹委屈是组长，总是被我们三个女生“折磨”的死去活来。毕竟三个女人一台戏嘛。

    他是唯一来自工科的学生，带孩子们做着大自然神奇的实验课。孩子们最喜欢他的课堂，有时候带领孩子们在三棱镜里发现彩虹，在鸡蛋的沉浮里也引得孩子哇哇感叹。

    这就是孩子，对一切充满着好奇，面对一切也充满着希望。

    雯雯来自艺传院，带着一身的本领教孩子美术和武术，鑫来自教院，带着一副厚框眼镜，一看就是老师款，她教孩子手工和舞蹈。小池带孩子上音乐课。我教孩子们思想政治和舞台表演。

    第一天报名的时候，我最是震撼，当时小池站在讲台上，播放着多媒体，问大家会唱什么歌的时候。

    鑫随性地问了一句“虫儿飞，同学们听过吗？”

    大家纷纷点头回应。有的孩子还唱了出来。

    小池播放了伴奏，挺起身子微笑地对同学们说“那我们一起来唱首歌吧！”她开了个头。

    “黑黑的天空低垂流泪，······”

    孩子们合唱的前奏一响起，我的眼泪就唰得一下夺出了眼眶，不知道为什么，一听起这首歌，泪腺就不受控制。

    孩子们的稚嫩嗓子或许赋予了这样低沉哀转曲调一定的魔力，它像一把枷锁紧紧地捆着你的听觉，传导至心。

    静静温暖的氛围，总是引得起人无限的悲悯心，更多，给人无限未来的希望。

    每个人一定有一首感动自己的歌，只要一响起前奏，总是带起全身的细胞，紧张着每一处神经。从脑直击心脏。《虫儿飞》就是感动我的那首歌。

    唱到一半的时候，我被詹委屈拉回了思绪。拍照录像——我需要用手机记录下他们每一个美好时刻。

    这段录像一直存在。也是如今看来，依旧感动美好的存在。

    我们每位老师都会选择一位学生作为一对一的辅导对象，主要针对一些问题孩子，特别是那些心理上有沟通障碍的，需要老师进一步交流。

    我找朱焕聊天的时候，支教任务已经快结束了。面对他，总是想起小时候活得拘谨的自己，这个孩子还可能面对潜在校园暴力的现象，我的心总是不忍。

    “我现在换一对一，还来得及吗？”和雯雯聊天的时候谈起这个情况。

    “你的表格都已经确定了，家访什么的都已经完成了，档案都做完了。现在再换对象，肯定太麻烦了，不一定可以，而且我觉得也没有意义。”听着她理性地分析着，我渐渐找回了平静。

    我觉得关己则乱这词，用在当时挺适合我的心境。

    从那之后，对朱焕的照顾，超过了很多学生，聊了很多次，听着他越来越详细地描述自己的家庭、学习、生活。发现这孩子也是缺少心灵归属的安全感而更显孤独。

    有些人是因为不合群而被孤立，有的人是因为合群而孤独。显然他是前者。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环境和路途，在一路跌跌撞撞的成长中，少有全程被保护的孩子。

    我试着给他提出一些建议，关于欺负他的三个高年级同学，关于他和父母的沟通，关于他的学习与生活。

    不被温柔呵护的孩子，我们就自己野蛮生长。

    他学习成绩很好，独立又有自己的主见。只要一路克服孤单的桎梏，勇敢地飞。我总觉得他会长得更灿烂，更夺目。

    希望他成长的路上，多遇着一些善良明朗的人，像我身边的这些可爱人儿。

    结束的那天，结束仪式上，最后一个项目是我们几个人的朗诵，和着温暖的旋律，从初见到离别，一幕幕展现在影集里，我花了两天时间将这些日子拍的照片汇总，制作了这卷回忆录像。

    孩子的心都是赤诚，听着离别的字眼，总是会伤心流泪。

    前半段回忆的前奏一起，他们红红的眼眶湿润了，情绪也越来越崩不住。

    读到一半，竟然就有不听话的孩子冲上讲台，抱着鑫的大腿，一个劲地抽搐着：“老师可以不走吗？老师不要走。”更引得台下孩子嚎啕大哭起来。

    朗诵结束的时候，台下一阵哀嚎，一片眼泪的海洋。有的孩子趴在家长的怀里哭着，父母拍着孩子的肩膀，脸上露着笑意，抚慰着孩子的情绪。

    我们几个实在是忍受不住了，一结束就出了报告厅。眼睛红红的，绷着情绪，强忍着眼泪。

    我想：有些感受和情绪，只有经历过真心相处的人才能体会。

    “这群家伙一定没有听清楚我们朗诵的内容，那可是我花了几个小时才写好的，是对他们的建议和期许。”我站在大门一旁抱怨着。

    “现在这还重要吗？你看里面这情况，失控了。”雯雯回应道。

    “还好是最后一项，结束了！”小池补充道。

    朱焕一直留到最后，今天他的家长没来。

    雯雯把他叫进了办公室，把自己武术课的双截棍送给了他。

    我之前进了他们学校图书馆，列出了几百本书目。标明了位置和序列号。

    在办公室里，我把清单送给了他。告诉他，不开心的时候就去图书馆借这些书，一本一本地读，看别人故事的时候，自己的不开心就会慢慢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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