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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六章 袭爵
    众人把傅毅抬回了中军帐,这里就做了临时的病房。首席军医神色凝重,全力以赴,一刻都不敢疏忽。好在傅毅神志还算清醒,但箭伤是在致命之处,能不能留得性命,谁也说不好。众将领都守在账外,忐忑不安,一个都不敢离开。

    这时,一个小兵怯生生地走过来,他满面尘土,狼狈不堪,这么多军中大佬都在,吓得他都不敢讲话了。

    “你是哪个部的?有什么事?”方盛武不耐烦地问。小兵期期艾艾地说:“回将军,我们是押送粮草的。刚刚有人说长官们全部在这里,叫我到这里来汇报。”“哦,是粮草到了吗?”方盛武放缓了一点脸色,总算有个好消息了。小兵声音不大,但听在众人耳里,却如电闪雷鸣,“我们在郑县遇袭,粮草被劫,世子中箭身亡,我们逃出来两个人报信。”

    “什么?!你再说一遍。”方盛武提高声音。小兵吓得也提高了声音,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只听账内傅毅一声大叫,就此昏死过去。账内帐外一片慌乱。方盛武一把揪住小兵,“世子怎么会押送粮草?你们一共多少人?”“世子立功心切,范先生也曾劝阻,但世子还是要亲自押送。我们总共出来五千人。”范先生是傅毅的首席谋士。

    “你确定世子是真的去世了?”方盛武还是不敢相信。“是的,小人确定。世子去世的时候,小的和另一个同伴就在身边,是世子命令我们两个逃出来送信的,他去了,我们才敢走的。”“和你一起的人呢?”“他受了伤,走不快,在后面慢慢往这里赶,我怕耽误军情,就先来报信,还请将军派人接应他。”

    方盛武这才死了心,接受了这个现实。他叫人带小兵下去休息,并允诺给他计上一功。还问清楚方向,派人去接他受伤的同伴。小兵欢欢喜喜地下去了,浑然不知,这天,就要变了。

    傅嘉昱得到信,已是傍晚,他满腔的悲愤无处宣泄。虽然父亲不公,但小时候大哥对他还是不错的。背着嫡母,也曾带他读书,带他玩耍。只是后来他显露出军事上的天赋之后,才开始忌惮他防备他,渐渐疏远起来。

    他强撑着病体,叫那小兵带路,连夜奔赴郑县。经过一天一夜,马不停蹄,终于找回了大哥的尸体。幸亏叛军不知道世子的真实身份,这才侥幸保留了全尸。

    整个军营都弥漫着忧伤的气氛,国公爷恐怕不会好了,世子也不在了,他们的前途命运又将如何呢?但幸亏还有二公子,众人想到这里,又觉得有了主心骨,都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傅毅让人抬着去见了傅嘉旭最后一面,他老泪纵横,泣不成声,“旭儿啊,你怎么就这样去了呢,我对不起你娘,我没照顾好你,我死后怎么有脸去见她啊······”

    傅嘉昱悲伤之余,又有些疑惑,大哥的娘亲不是大娘子、镇北国公夫人吗?她不是好好地在徐州府邸吗?怎么父亲却说,死后无脸见她?难道大哥的身世另有蹊跷?还是父亲悲痛之余,有点糊涂了?

    傅毅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召集了所有的部下,还有随行的两个谋士,交代遗言。他倚靠在床上,有气无力,“我宣布,从现在起,立我的二子傅嘉昱为世子,总领两藩的所有事宜,你们要起誓效忠于他,就跟效忠我一样。”众将领虽然觉得悲痛,但对于傅毅的这个安排,都是顺理成章地表示接受。傅嘉昱的表现大家有目共睹,他早已赢得所有人的心服口服。

    众将领一一上前,自报名字和军衔,宣誓效忠傅嘉昱。从此以后,他就是所有人的主公了,他就是兖海,武宁军两藩的主人了。他到底还是坐上了这个位置。

    这大半年以来,看这天下大乱,群雄纷争,他不是没有想法的。但要想成事,就必定得有兵有粮有地盘,就必定得去争一争这爵位。父亲并不支持他,要想成功,办法虽然有,但阴谋诡计非他所愿。因此一直以来,他只是观望徘徊,并未采取任何行动。而且大唐一直苟延残喘,时机也并不成熟。

    只是很多事,貌似都是命中注定的,阴差阳错之下,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他终究还是得了这爵位,他终究还是心想事成。只是代价未免太大了一些。他刚刚失去了大哥,现在又要失去父亲了吗?傅嘉昱的内心五味杂陈。

    傅毅示意他上前,他走到床边,跪下说,“父亲,二郎惶恐,怕有负您的重托。”傅毅微笑着,“你很好,你肯定能做到的!其实所有的孩子中,你是最像我的。二郎,我早就知道,你非池中之物。无论命运怎么打压,你终究还是锋芒毕露,光芒万丈!不要怪我,你大哥的母亲是因我而死的,我答应过她。”

    傅嘉昱何曾听过父亲这样和颜悦色地和他说过话,而且,他到底还是得到了他的肯定,虽然迟到了三十年。心神激动之下,他的眼眶也有点湿润了。

    傅毅停顿一下,力气越来越跟不上了,“不要为我报仇,把官家救回来之后,就退兵吧。”

    当晚,镇北国公傅毅去世,享年五十一岁。

    傅嘉昱封锁了消息,叛军要是知道傅毅过世,不知道会不会调整计划?那么释放老皇帝一事,或许就要节外生枝了。

    他以镇北国公的身份,召开了第一次会议,商讨是报仇还是退兵一事。众将领各抒己见,议论纷纷。有的说我们士气还在,何不直捣黄龙?马上有人反驳说,我们兵力不足四万,而且粮草被劫,拿什么打这一仗?有老成持重的,却说应该遵守老国公爷的遗命,先救回老皇帝,待得兵精粮足,再来报仇。一时间,众将领争论不休。

    傅嘉昱摆摆手,众人立刻安静下来,他说:“我们这次出征,长途跋涉,伤亡惨重。而且现在粮草不足,并不是报仇的最佳时机。我父亲的考量是正确的,我们先撤兵,修生养息,来年再战。明天我会跟他们谈判,先救回官家。但是,”他语气一转,如出鞘的宝剑,势不可挡,“这长安城,我会再来的,再来之时,定是血债血偿,叫它俯首称臣之日!”

    第二天,他到阵前和叛军交涉。叛军首领还是那天那位,他支支吾吾,表现非常可疑。傅嘉昱沉下脸,对身旁的将领说了几句。那将领提高声音,“我家二公子说了,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退兵也是你们要求的,我们的条件也不苛刻,实在谈不好,咱们就再打一场!”

    叛军首领一阵哆嗦,谁要跟你这阎王爷打,嫌命长啊。他甚至一看到城下那挺拔的身姿,就抑制不住的一股寒意。他无可奈何地说:“我们当然愿意把你们的皇帝交换给你,只是,只是······”“说!”傅嘉昱一声怒喝,那首领就情不自禁地说了实话,“他死了。那天,那老皇帝问傅国公的伤势,我们随口就说,傅国公为救他已经死了。那老头就呆呆的有点不对劲,谁知到了半夜,他竟然自己上吊死了。所以,所以你们坚持要要,也只有一具尸体了。”

    顿时,傅嘉昱一阵天旋地转,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大唐真的完了?连官家都死了?他知道,老皇帝的死,不全是因为傅毅,还有这亡国的巨大的悲哀,以及识人不明的悔恨自责吧。他强压内心的悲痛,慢慢地说:“你们把尸体还回来,我马上撤兵。”“是真的吗?”那首领简直不敢相信,赶紧派人把尸体抬出了城外。

    空旷的地面上,只剩下这么孤零零的一具尸体,这就是大唐王朝的最高统治者!无论他生前多么的风光无限,手握天下生杀大权,最终,也只落得一个身后凄凉······

    勤王大军终于踏上了归途,只是多了三具上好的棺木,里面躺着老皇帝、老国公爷以及世子。全军上下,都笼罩在悲伤的气氛之中。路上,大军陆陆续续收捡了,押送粮草的散兵一千多人。路过华州,蒋大将军居然带着两万五千兵马来投。

    原来,这华州卫,驻军三万人,历来都是拱卫京都的。现在大唐灭亡了,老皇帝都死了,长安城也落入叛军之手,他这点兵马随时都可能被其他势力所吞并。那么,他该何去何从呢?

    他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投降叛军,说实话,他挺看不上那群农民的。一群草莽,难道还能成事?再有就是重新找个大势力投靠。听说镇北国公去世了,小傅继任,成为了炙手可热的一方诸侯。想他傅家,世代将门,兵多将广,在两藩经营数十年,家底丰足,实力雄厚,在这乱世,必将会有一番大作为。此时不去攀附,还等何时?

    傅嘉昱笑纳了,这次伤亡惨重,正好补充部分兵力。他让蒋大将军继续领着这支队伍,一起向徐州行进。虽然镇北国公辖两个藩镇,兖海和武宁军,但傅毅一直把行署宅邸安置在了武宁军的治所徐州,经过数十年的经营,也成就了徐州的繁华。

    越临近徐州,傅嘉昱就越是心情复杂。本想逃离这个冷冰冰的大家庭,没想到现在却被越绑越紧,看样子要一直纠葛下去了。等待他的会是什么呢?对于既成的局面,有的人真的甘心臣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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