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卜玉镜躺在床上,应孤鸿则在房内四处打量。
原本朴素的阴暗的房间倒是被她装饰的别有生机,用串起的纸鸢替代了珠帘,桌上的酒瓶中插着一束不知名的野花,涂满了各色花纹图案的石头陈列在书架上,显得别有几番味道。
只是在应孤鸿眼中看来,这些小小的点缀也不过是苦中作乐,不值一提。
小小的房间转了一圈,应孤鸿的眼睛又转到卜玉镜身上,原来她睡着的时候是这副楚楚可怜招人疼惜的纤弱模样,只不过她平日里的言谈举止又与她这面容实在是不相符。
等了一刻钟,卜玉镜还未苏醒,便起身准备离去。
可是正当迈出一步,应孤鸿忽然想起自己此行来的目的还未达成,这西宫本就偏远,来回再走一趟实在是麻烦,于是又坐了下来。
应孤鸿百无聊赖中坐在桌边撑着头竟然打起了瞌睡。
而此时卜玉镜早已醒了,只是见应孤鸿尚在,又不得不假装还未苏醒,继续躺着,耳朵时刻注意着应孤鸿的动静。
只是躺在床上,卜玉镜脑海中又开始思考自己方才为何会无缘无故晕倒,心中不由得埋怨这躯体的脆弱。
而忆起那幕过往,她又开始揣测应孤鸿与她之间的关系。
难道他们又如那些狗血小说里的情节一样是仇家?当年是应孤鸿灭了卜玉镜所在的那个镇子?
然后作为女主的她与仇家九年后相逢,他又是她的救命恩人,然后等到两人相爱时却发现了彼此夙仇不共戴天这样的情节?
卜玉镜掐指一算,已为自己的人生谱写好了剧本,心中暗自叹息,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太俗套了。
若他们真是仇人,那她到底是跑路还是想办法报仇呢?
卜玉镜脑子高速运转,想了三秒便得出了结论。
当然是趁对方还未发现自己的身份时赶紧跑路啊。
报仇?古话说冤冤相报何时了,报仇的没一个好下场。
“你再不起来我就将这水倒下来了。”在卜玉镜还闭着眼左思右想的时候,耳边传来一个低沉带着威胁的声音,吓得卜玉镜赶紧睁开眼。
应孤鸿正端着茶壶,作势要将水倒在她脸上,他醒来便见到卜玉镜抽搐的眉梢,便知她在装睡。
“我刚醒,刚醒,皇上您有话好说。”卜玉镜蹭地坐起身来,本想发作,但一想他们之间实力差距,又换了讨好的笑脸。
应孤鸿仰头饮了一口水,随后放在桌上,负手背对着卜玉镜道:“这个月的银两。”
卜玉镜眨眨眼,忽然反应过来应孤鸿的话,原来他是专程来讨之前自己承诺给他的每月五十两的银子的。
没想到,一个皇上竟然能如此抠门敛财,卜玉镜实在是感慨不已。
“皇上,这个月我收入微薄,您已经坐拥天下了也不缺这点银两,这次的五十两就免了吧。”卜玉镜为难道。
早知道这个皇上能答应的这么爽快,之前就不该承诺每月给他五十两,这个月因国试之事,宫人们都每日繁忙没空来西宫别苑,她确实是没有什么收入。
只是没想到,这个人竟然为了这五十两耿耿于怀,专程跑一趟。
明明此前在西音镇为他占卜时,他非常大方地便给了她一锭金子,卜玉镜还以为他是个视钱财为粪土阔绰的富贵子弟。
本来当时笛风还她的十万两她还未捂热便送了出去,她便心疼了好久,现在还要每月被逼着白白送人银两,实在是亏大了。
“这是你我之间的交易,你应该知晓,若不是看在这笔交易的份上,你早就死了几回了,你以为若是没有朕的私下关照,你能安然无恙放肆高调活到现在?”应孤鸿此回倒是说了句大实话。
虽然卜玉镜的到来让西宫别苑热闹了许多,也让整个皇宫多了些生机,但她行事张扬不拘一格,早就惹得一些人的不满。
古来宫中,莫名其妙便丧失了性命的人不计其数,更何况是被皇上丢进宛如青冢的西宫别苑里的人,那便是弃如敝屣。
“是吗?那还要多谢皇上了,既然皇上如此费心,何不直接把我放出宫去?”卜玉镜半信半疑,心生不满。
鬼知道她为了在这暗流涌动的深宫内活下去,花了多少银子,说了多少好话,这才勉强维持住现在这样和睦的场面。
如今被应孤鸿这句话一说,仿佛功劳都归到他身上去了。
若不是他将她关进在西宫别苑,又哪里会有这些事?
“放你走?你不知君王的话一诺千金从来没有收回的道理?”应孤鸿说了这个最让人无法反驳也最没有说服力的理由。
“那我是真的拿不出来,如果皇上执意讨要,那就银子没有,命倒是有一条。”卜玉镜见应孤鸿不肯松口,便赌气道。
应孤鸿望着她,波澜不惊,“命我不要,如果你这个月拿不出,那下个月便拿一百两。”
“一百两?”卜玉镜瞪大了眼。
“堂堂一国之君,竟然威胁勒索一个小姑娘,真是有失颜面。”门口忽然传来轻笑。
应孤鸿望了一眼来人,耷拉了眼皮,“怎么到处都有你?你若是闲着,便去替朕批阅奏折。”
“皇上你自己的事情不做跑到这里来打劫,还把事情推给我,也亏你说的出口。”应合景便笑着边踏了进来,似乎是习以为常。
应孤鸿板着脸冷冷问道:“你来做什么?”
“是来替蔺家两兄妹来说个人情,盛国公很是忧心,一再哀求我,我于心不忍这才答应他来问问你是否还有周旋的余地。”合景负手站在应孤鸿身边,原本个子不高看似弱不禁风的他更显得娇小瘦弱了。
“说吧,这回你又从盛国公那里拿了什么好处?”应孤鸿对合景的说辞似乎完全不信,一针见血地问道。
合景佯装无辜笑眯眯道:“话可不能这样说,这样说就好像我是收受了贿赂一般,盛国公只是说有件稀有的碧玺猫眼贡珠想邀我去品鉴,这顶多只算是有相同爱好之人的邀约而已。”
“等等,三殿下说的蔺家兄妹是笛风和飘霞?他们怎么了?他们不是刚刚高中吗?”一旁的卜玉镜听着却感困惑。
合景答道:“对啊,他们是高中了没错,原本是一件风光两无的盛事,可谁叫他们觐见迟到,藐视皇权呢?”
“那你去盛国公府品鉴什么猫眼贡珠的时候就转告盛国公,朕说的话,从来不会改变。”应孤鸿一挑眉,斩钉截铁道。
合景微微含笑,“那我便去转告盛国公,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
说完,又悄无声息的悠闲离开了。
“正好,你若是拿不出五十两银子,正好可以叫蔺家的两兄妹给你想想办法,今年国试的前三甲都在宫中,想必个个都是智慧无双,如果他们连这点小事都想不出解决办法,那朕可要撤了他们的名头了。”应孤鸿起身意味深长丢下这句话,便拂袖离开了。
转眼,便只剩了卜玉镜一人在原地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