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晓雪到了安置中心和张彤彤一样经历了体检、洗澡换衣后带入办公室，同样是由李汉民进行问话，李汉民先核实他的身份，确认他是医药管理负责人之一齐山的儿子，对他的态度也柔和了自以为一些。

    李汉民十八岁当兵，就是安慰人也是钢筋一般硬邦邦的，他如同做报告一样双手交叉对齐晓雪说“齐晓雪同学，我代表指挥部通知你一个不幸的消息”

    齐晓雪血往头上涌，手不由抓住自己脖子，对方的声音忽远忽近的，他没听清楚爸爸是什么原因去世的，其实这样也好，知道的越详细越痛苦。

    “我爸爸他没变成怪物吧”齐晓雪挤出一句干巴巴的话。

    少年没哭没闹已经出乎李汉民的预期，他看着少年已经迅速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摇摇头“遗体已经妥善处理了，你如果要、可以领到骨灰。”

    “我要，我要我爸爸。”齐晓雪斩钉截铁道。

    李汉民点点头，招呼了一声外面的工作人员进来，然后吩咐把齐山的骨灰带到中心来；说完后看着齐晓雪在椅子上控制不住的发抖，他想了想给了一根烟给他。

    抽了一根又要一根，房间里变成一个砖窑似的，齐晓雪低沉嘶哑的声音回答着李汉民的问题。

    骨灰要明天才能送过来，李汉民安排齐晓雪住自己房间，问他是不是要和女朋友安排在一个安置点还是另外有请求，他也算烈士子女，可以享受一定的优待。

    齐晓雪听到女朋友先是茫然，然后疲倦的摇头说“我们就是普通同学，以后别拿她来烦我了。”

    李汉民心里明了，然后他稍微惊讶齐晓雪申请去大金基地，不作为躲避的难民而申请去那边有什么可以作为的，就是去修工事都可以。

    李汉民作为高级指挥官享受一个双人间待遇，他用房的另外一位就是原c市的特警大队大队长，忙碌得要每天深夜才回来；齐晓雪也没心情打量房间，只一头倒在李汉民给他指的床铺上拉过被子盖住头。

    他没吃晚饭，也感觉不到饿，他想自己是不是狼心狗肺了，为什么到现在眼泪都没有流出来，难道是因为一路来看到惨像太多那些变成丧尸的也是别人的亲人，周围到处都是失去和被失去。

    可是这些关他什么事呢齐晓雪暴躁的想，这些悲天悯人的情怀这个事情关他什么事情呢，他只知道自己从现在开始就没有爸爸了。

    祝福是他们中最早失去亲人的吧，她当时是什么心情呢张凯乐说她为此发疯一样去砍丧尸。张凯乐有机会再和父母见面吗他又是什么心情留在丧尸围城的c市呢。

    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因为感同身受，因为瞬间的长大，因为从这一刻开始他发现自己不再害怕那腐烂变形的死亡生物。

    而安排好了齐晓雪休息，李汉民却又更重要的事情，他坐车去了c市总指挥部，得到的消息比较珍贵，必须马上汇报。

    王青烟已经于天晴的第二天飞离c市，他去了邻省h省的省会江楼市，奉命令在那边筹备南方基地，但他之前交待过多次有关碧水街祝煌以及后人一有消息就要及时通知他；而另外一位刘知恩教授却在王青烟走后私下叮嘱，如有祝家消息要报到他这里来，不要直接联系王博士。

    在指挥部私下对碧水街祝家已经有了各种猜测，尤其知道祝煌是个道士之后，甚至有人煞有其事的推测祝家后人手里可能藏了拯救苍生的天书。

    之前大家对王博士那种爱豆般的打扮、神棍般的发言很不能接受，但雨停后仅仅三天，整个c市就呈现崩溃局面，这让如同在洪水中挣扎般的众人又盲目对神棍产生了依赖，救命的就算是根稻草绳也总比什么途径都看不见的好。

    可是有更需要王青烟的地方。李汉民不能忘记天晴的第一天，从曙光基地传来的加急文件。拉上帷幕的会议室里唯有投影一块有光，航拍画面里西江如同一条苏醒的浊黄巨龙在咆哮，上游带下来的成片漂浮物，有连根拔起的大树，有整栋的房屋，有猪牛的尸体，甚至还有人。

    镜头拉低，河边农田里有几个农民在水稻田里挣扎，样子很奇怪，肢体极不协调。

    李汉民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已经麻木而面色不显震惊，事情总是会比你想象的更糟糕不是吗。

    远远跑过来几个人去拉扯这几个滚在水田里的，突然一个人被拖倒在地、被浑身是泥浆的丧尸撕咬着。

    江对面的是h省，江边这个村子是h省枫市下属的一个乡村，而江的这边就是大金。

    不仅仅这个村子，后面还有更多更清晰的丧尸画面，有的在蹒跚独行有的在攻击人。画面定格后然后替代上一张地图，江水上画了一个红圈，这是运送棺材板而不幸坠机的地点，而在坠机的下游一连串的红点就是h省爆发丧尸的村镇。

    当初棺材碎片全部掉进了江水里，一块都没有打捞上来，也有科学家祈祷那罪恶的病毒在坠机的爆炸中全部被烧毁。而在h省出现丧尸的地方全部沿江，上帝没有听到祈祷。

    水，水是生命之源，水是文明的温床，而今毁灭人类的东西也是顺水滋养扩散。

    “如今丧尸已经蔓延开来，c市周边的和市、长林市、力安市都有出现丧尸报告”发言的是c市战略时期最高领导，原省军区司令员刘明原，他面有疲色，传达着对在座而言并不算好的消息。“王青烟博士立即奉调江楼市，随着王博士一起过去最后一批科研技术人员，周边省份即日起不再接收我省居民。”

    李汉民在座下脸部肌肉终于抽搐了两下，他紧咬住牙关，之前各个安置点集中起来的健康市民缓慢而零散的送到邻省，一批要求不得超过两百人，以免引起两地共同的恐慌。现在邻省自顾不暇，并且隐隐指责就是自己连累了他们，大有把原来送过去的本省居民全部送回的意思。

    c市只撤离了一万人都不到。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c市甚至整个省都将变成一个囚笼，人和丧尸搏斗的生死场。

    李汉民在问询张彤彤时就意外的得到了祝福这个名字，从齐晓雪这里再次得到证实，原南景高中的祝福，碧水街的住户，家里开香烛店，有个外公，细节都一一能对上。王博士和刘教授两个人都这么重视的人原来还活着，不仅活着还离得这么近。

    李汉民坐在车里回想着齐晓雪说的细节，握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