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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梦中的新娘
    吹了一路冷风,又到了陈宅被灌了几碗醒酒汤,末无端与金洛水才算彻底醒过来。

    四人先是去见伤了脸的新媳妇,查验伤口,确非人为,像是什么东西爪子的抓伤。又去屋内看陈公子,他躺在床上,呼吸均匀,没有外伤,脸上也没有痛苦的神情,不像是被恶鬼附身。

    陈老板夫妇老泪纵横,陈夫人更是急切的追问四人:“上仙,我家颢儿到底是怎么了?”

    四人检查了半响,都认为,他似乎只是在做梦而已。可什么梦,会让人无法苏醒?新妇的抓伤又是从哪里来的?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去陈公子的梦里问。

    进入梦境若要保护做梦人的安全,入梦者的灵力越强越好控制,四人里灵力最强的,毋庸置疑是末无端。

    柳晚照向她交待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在梦中非不得已尽量不要打斗,在梦境中受伤,不会对入梦者造成什么伤害,却会让做梦者神识受损,损伤严重,可能就真醒不过来了。

    先是一片漆黑,又穿过一片迷雾般的混沌,突然天朗气清,末无端站在了一所宅院前。

    她走进去,宅院里家丁丫鬟从她身边穿梭而过,个个面无表情。从前院走到后堂,她甚至看到了陈老板夫妇,他们坐在堂里呆呆的,就像两个人形傀儡。

    所有人都像没见到她一样,仍然单调安静的各行其事。末无端知道,她正是在陈公子的梦里。

    一直走到内院最深处,末无端听到屋里有笑声,一个女子娇笑着道:“子颢,你来看我今日新画的眉可好?”那个叫子颢的男子道:“还要再描一描更好,来,我给你画。”

    从窗户里,末无端看到一个年轻的男子在给自己的妻子细细画眉,那个男子正是陈子颢,而且是一个非常年轻的陈子颢,那位妻子,却不是今日她见过的那个新媳。

    画好了眉,两人又在房里卿卿我我温存了一会儿,末无端尚不经事,没眼去看,把头转开。

    过了片刻,末无端听那女子说:“子颢,东湖的荷花都开了,今日你陪我去游船吧。”陈子颢点头称好。

    好字才刚出口,眼前场景就全变了一个样,末无端已经站在东湖的廊桥上。陈子颢牵了那个女子上了一艘游船。

    湖面荷叶碧连天,粉嫩的荷花盛放,阵阵幽香。那女子斜躺在陈子颢怀里,双手箍着他的腰,脸贴着他的胸膛。

    微风轻起,水波涟涟,女子一丝头发吹乱在脸上,陈子颢拿手指轻轻撩拨开。两人又笑着在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女子的唇就贴上了陈子颢的唇。

    接下来的场景末无端只在画本里看过。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两个人在末无端面前演了一副活春宫。

    看也不是,走也不是,末无端只得蹲下来,拿手捂了眼,耳朵却是堵不住了。

    直到没了声音,末无端才拿开双手,眼前的景色已经又变了。

    一条熟悉的街道,路两旁是各类铺子,还有卖玩意儿的小摊,女子正兴高采烈的挽着陈子颢选胭脂水粉。

    末无端看了一路,心里已有了计较,只要那两个人衣服还是穿着的,她就不怕。

    末无端也走进那家脂粉铺,伸手拿过女子手上的胭脂盒,对女子说:“敢问姑娘,这种胭脂我用不知好不好?”

    那女子猛转过头来,骤然变了脸色。

    陈子颢见女子不答话,许是觉得不大礼貌,笑着对末无端说:“姑娘看着还小,用些更粉嫩的颜色才好。”在柜台上看了看,捡出一盒道:“这个,配姑娘的年纪最好。”

    末无端笑笑接过,谢了陈子颢,说:“这位是你的妻子吗?二位真是般配呢。”

    陈子颢笑道:“正是,这是我新婚的妻子宓儿,与我是自小的青梅竹马。”

    那叫宓儿的女子拉着陈子颢就走,胭脂也不要了。刚踏出铺子大门,就听末无端道:“再般配,也已经阴阳两隔了,你又何苦缠着他不放。”

    陈子颢转过头来,一脸疑惑,“姑娘你说什么?”却被女子搂了腰,一阵风不见了。

    末无端也不去追,既然已经有了线索,还是回去问清楚再说。当即凝了神识,返回到现实之中。

    她入梦已觉整日,外面不过须臾。见她醒来,众人皆来问是什么情况。

    末无端问陈老板夫妇道:“似乎是个熟人,与你家公子青梅竹马的宓儿,你们可知道?”

    老两口一怔,“宓儿?你说那个宓儿!可她已经死了十六年了!”

    那就是她了。

    陈老板跌坐在地上,“怎么会是她?”

    这个宓儿,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从小与陈子颢亲近,他们也喜欢。本来到了年纪,就该给二人办婚事的,这宓儿却在一次外出探亲归来时遇了意外。马车已经要进城了,却撞上一个马蜂巢,马受到惊吓,把她从车上甩下来,落入了城外河中,淹死了。

    宓儿死后,陈子颢消沉了很久,也拒不与其他女子相好。亲手画了一幅她的画像挂在寝房里日夜相对,就这么生生的蹉跎了十六载。

    直到今年,儿子一日外出归来,突然对老两口说有了中意的女子,想要迎娶过门。陈老板夫妇大喜过望,上门提亲。

    因招月楼在城中酒楼里是金字招牌,老板夫妇又是出了名的善人,对方家里不嫌弃陈子颢年纪,一口就答应了。

    陈老板夫妇掩面而泣,“这宓儿,身前我们不曾亏待过她,死后我们也一直帮衬她家里,她怎么能这么害颢儿啊!”

    几人扶着老两口椅子上坐下,宽慰道:“请放心,我们一定把令公子平安救回来。”

    绮妙对末无端道:“那宓儿虽死,却不能忘情,这么多年了竟也不愿去投胎。如今陈公子另娶他人,她定是心有不甘,才把他困在梦中,又伤了新人的脸。”

    柳晚照点头:“可这说到底是陈公子的梦,只要他能意识到自己在梦中,想要醒来,就谁也拦不住他。”

    可怎么才能让他知道自己不过是做了一场美梦呢。那宓儿可不像是好说话的。若能动手,末无端自恃她不是对手,可偏偏还不能打起来。

    绮妙走到末无端耳边,轻声对她说了几句,末无端叹气,“也只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