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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章 遗恨(二)
    王法慧无奈地说道:“但本宫真的是无辜的,我真的是毫不知情。刚才我只是在这宫中坐着,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一觉醒来就是这样了……”

    她一边解释着,心中却是一片冰凉,只觉得一颗心晃晃悠悠,空荡荡的落不到实处。

    这个时候说这个还有什么意义呢?

    面前这几人,一个是自己的政敌,一个是从一开始就算计自己的阴谋家,其余的诸人都与自己、与太原王氏毫无交情。他们的目的便是要自己死,自己再怎么解释又有什么用呢?

    她不由得怨恨起王恭来,若不是他不耐烦在朝中结交大臣,培植自己的亲信,也不至于在这个时候,势单力薄,既没能提前探知这些人的计划,更是连一个能帮上自己的人都没有。

    没有那份能力,便不要肖想那个位置,她突然想起父亲王蕴的淳淳教诲,他一生都待人平和淡泊,随遇而安,从不倚仗自己的身份和威势去争权夺利。

    不知这样的父亲,为何会有自己和兄长这样醉心名利的子嗣?

    然而如今为时已晚,太原王氏的荣耀,眼看就要终结在自己和自己那个没用的兄长手中了。

    她望着富丽堂皇的皇室殿宇,那屋角重重叠叠一层一层的木刻纹饰十分繁复,自己每每都想召工匠来询问这木头上刻的是什么动物,然而总是因为俗务繁多而忘却了这等小事,如今,难道自己永远都不可能知道这答案了吗?

    不,她不能死,她还有自己的儿子,还有兄长,这些人凭什么让她去死?

    她认真地对王雅说道:“前朝亦有旧例,本宫出家难道不行吗?一样不再会干政,亦是不会碍着你们的眼,这样又有什么不可以吗?”

    王雅本就不愿担负逼死皇太后娘娘的恶名,听她这么说,不免意动。

    却见桓玄含笑对他说道:“王太傅毕竟心怀仁慈,然而您心存善意,并不代表皇太后娘娘不会因此而报复您,皇帝陛下和琅琊王殿下终是会逐渐长大,若是皇太后娘娘教唆了自己的儿子来反对您,您又有什么胜算呢?”

    王雅不由得看向皇太后,果然见王法慧眼中除了恐惧,更是掩不住的对自己诸人的厌恨之情,若是放她一条生路,毕竟是个隐患。

    他闭起了眼睛,平静地,不含感情地说道:“皇太后娘娘,请您自裁。”

    这几乎是一锤定音,此事再无转寰的余地。

    王法慧惊恐地望着王雅手中早就准备好的白绫,和逐渐靠近她的几名孔武有力的军士,心中无比害怕,只想起身逃跑,然而她一个孤身女子,又能跑到哪儿去。

    她最终只能挣扎着说出一句:“你们快放开我,放开我,我兄长王恭一定会为我报仇的,你们一个都别想跑掉……放开我……”

    她脑海中最后想到的,竟然不是自己年幼的儿子稚嫩的样子,亦不是父亲和兄长亲切的面庞,而是那每天早上梳妆时,在自己窗边欢畅地歌唱的那只可爱的鸟儿。

    若自己也有翅膀,就能像它一样自由飞翔,不用一辈子苦守在这华丽但冷寂的宫殿中,毫无欢娱地度过这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孤寂苦楚的一生。

    皇太后娘娘“病逝”的消息传出,不禁内廷震惊,不管是皇室宗亲,还是宫女内侍们都议论纷纷。就连朝堂之上,也掀起了不大不小的风波,而众人瞩目的焦点,自然是皇太后的亲兄王恭。

    即便是微不足道的衰老之人,突然辞世也难免会令亲人悲痛无比,然而皇太后娘娘正是青春鼎盛的时候,毫无预兆地便得病而亡,这样的事情令人根本不能相信。

    王恭本就生性多疑,不信人言,听闻了此事立刻就勃然大怒,对着身边亲近的人说道:“定然是王雅那个老匹夫害死了我妹妹,我定然要杀了他为妹妹报仇。”

    很快便有人将这话传给了王雅,而王恭更是亲自进宫去找王雅理论,他却没能见到王雅,在宫门前就被中郎将羊玄保给拦住了。

    羊玄保一脸恳切地对他说道:“皇太后娘娘之事实在令人遗憾,但这事真的和王太傅无关。”

    王恭怒道:“谁不知道你泰山羊氏已是王雅老狗豢养的小狗,你说的话我难道会相信吗?”

    羊玄保被他没头没脑地骂了一顿,心中不快,也不高兴地说道:“皇太后娘娘的确不是患病身亡,王太傅胸有雅量,才没有揭露此事,若是您不管不顾地闹了起来,就辜负了皇太后娘娘的一片苦心了。”

    王恭细细捉摸了一番他话中的意思,却仍是不解,疑惑地问道:“那我妹妹怎会突然去世的?”

    羊玄保思来想去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便含含糊糊地说道:“总之和王太傅是无关的,个中缘由在下却不能透露给您。”

    王恭更是恼怒,不满地说道:“你这样没头没脑的,便要让我相信王雅和此事无关,简直是痴心妄想,既然你说不清楚,便让我进去见王雅,我要亲自问他。”

    羊玄保摇头道:“那可不行,王太傅吩咐了在下,不能让您就这样进宫去,过几次待您心绪平和了,他自会亲自和您解释此事的。”

    王恭拂袖道:“我太原王氏也不是好欺负,且让他等着,我这就教他知道我的厉害。”

    他负气般地转身就走,再也不理会羊玄保的呼唤。

    其实王恭面上一副发怒的样子,心里却很是慌乱,他们兄妹的父亲王蕴是个与世无争的人,因而才会放弃了太原王氏族长的位置,甘愿隐居山林,而王恭自己亦也只是因为仰仗自己的妹妹,才能一路走到到如今这个地位,现在王法慧竟然撒手而去,他虽然仍是那个他,身份地位都还是一样的尊贵,却似是顿时失去了主心骨,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了。

    他回过神来,才猛然发现,自己身边竟然是没有一个亲近的人可以商量这事,要怎么去查明此事,抑或是要报复王雅,都是需要具体计划的,而仅凭自己,又怎能想得周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