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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一百八十五章、反转
    所有江湖人士在皇宫里都被安排有房间,她也不例外。沈兰霜合上自己的房门,舒了口气。

    夜已经深了,她有所踌躇,不知道该不该就这么静悄悄地离开。但当她从自己的犹豫不决中清醒过来时,人已经站在宋飞鹞的房门口,门里的灯火还亮着,一个人影在里面晃动……

    于是她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走了算了,可一转身,门忽然打开。

    “沈姑娘。”

    背后有人叫,她没准备好,应得磕磕绊绊。

    “啊,宋……宋姐姐……”

    “支支吾吾的作什么?”宋飞鹞指出她挎着的东西,“干嘛背着包袱?”

    “是这样的,我看漕帮这边已经没有我需要帮忙的了所以……我想告辞了。”

    “大晚上走?”宋飞鹞下巴一点,“外面风雪那么大,夜路湿滑不安全,等明儿早上,找个人送送你。”

    是的,雪真大。沈兰霜想,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见苏州下这么大的雪。所以若等到明天,地上积上一层,就更难走了。

    她便婉言推辞“不用了,我一个人走没事的。”

    宋飞鹞依旧坚持“你现在是一身武功,但还是小心点好。等会就让枢先生给你安排则个,到时再走吧。”

    看起来,她是真的为她好。但也有可能只是要留住她而已。

    沈兰霜叹了口气“宋姐姐……”

    “嗯?”

    她幽幽道“我见过吴全了。”

    “然后?”

    “他和我说了很多,关于……你。”

    话音突然中断。她知道这些话对于宋飞鹞意味了什么,即便吴全说的不多,关于宋飞鹞他也就说了一小部分,但这么一小部分引发的联想也足够颠覆沈兰霜的认知。

    她等着她反驳些什么,或者表达疑惑也行,然而雪静静地下着,静得宛若吞噬了天地间的一切声音——她在寂静的等待中彻底失望了下去。

    “进屋说吧。”最后,宋飞鹞这样说道。

    一般来说,知道了对方的秘密还进对方屋的是傻子,虽然沈兰霜认为宋飞鹞不会把自己灭口,但她还是没有进屋。

    “不用了。我不进去了。”她小小退了一步。

    “你信他了吗?”这回,是宋飞鹞露出了失望的神情,就不知道她失望的是哪一点。

    “本来,只信了一半。”沈兰霜说,咽了一半。

    于是,她看她开始扣帽子“吴全这个人,最善于蛊惑人心……”

    沈兰霜打断她道“是,他说《通明宝鉴》只有一本是正本,其他都是手抄的残卷,其中一部分与武功相关,被若干门派互相争抢,残破的章卷散落武林,于是……南祁流传的所有武林秘籍,原本都出自《通明宝鉴》。而那本正本,就在你的手上?”

    同样,这个问题得到的,依旧是一片寂静。她只得继续说下去。

    “……他说,他的肉能让武者精进,给了我一块,但我没有要,”她话中有话,掏出她曾送她的剑谱,交还了回去,“所以这个,也还你。”

    宋飞鹞好像没有太大的意外,她看了一眼那本剑谱,平静地说“你曾想做天下第一高手,怎么,现在不想了。”

    “天下第一高手,做了又有何用……本以为所谓江湖是快意恩仇,行侠仗义,谁知是尔虞我诈处处掣肘,举目所及全是荒唐,并无一丝快意,”沈兰霜再也忍不住,“宋姐姐能不能说一句实话?”

    “你问。”

    “你一个北越人士,来到南祁,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是的,她猜到了。

    真是个聪明的小姑娘。

    但是……

    “小姑娘,善良未必等同正义,正义也未必等同正确。所以,这个世上有很多真相是很不堪的。”

    “你……”

    她的语气苍老而圆滑,好像半个时辰前她听过,但是现在追究这个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修习这种功法至顶,会发生什么都不奇怪。

    宋飞鹞终究接下了那本剑谱,随意翻了几页。

    “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她竖起一根食指,眼不离书,“你说,如果是三百个人,是不是天下都能打下来了呢?”

    沈兰霜不知道她问这个做什么,不过若是以前的她,她应该是肯定的答案的。

    宋飞鹞笑笑,却自答道“怎么可能,三百个人大体会一事无成,一同死在对彼此的猜忌里。猜忌,是人的本性。”

    她旋即把剑谱塞进怀里,在衣襟里摸了摸,不多时又掏出一本。就着房内的灯火,沈兰霜看清书上四个大字《怀音秘录》。

    这是一本宋飞鹞讲过的书。

    “那一本,你是不需要了。换一本这个吧。其他的,我也没什么好教你了。”

    沈兰霜懵懂着接过书,最后好像领悟了什么,一咬牙,向她鞠了个躬,转身离开。

    她的身影,立刻隐没在黑夜的风雪中。

    “你把她撵走了?”枢墨白从房间的阴影出转出。他好像才刚来,也可能等了有一阵了。

    宋飞鹞盯着那个方向,良久才收回目光“她自己要走,跟我没有关系。”

    她转身进屋,他跟在其后,只是不进房门。他看到桌上摊了一幅画,一幅工笔,正是之前那幅未完的永定帝,只不过这回已多分染了几层,画面更鲜活了。

    “她和吴全说过话,想走可不那么简单。”他说。

    这算提醒,也算威胁。

    “那,你们拦得住她么?”宋飞鹞提笔,在画面一角留下一串蝇头小楷。

    “排你名次之前的每一个,都能拦住她。”

    她笃定,还有点骄傲“那你们大可以试试,我没有意见。”

    “……”

    接着,她注意到他在看她的画,打趣似的说“哦,这个啊,十五岁过后,我轻易不画活人,你就瞎看看吧。”

    “宋飞鹞!”他终于按捺不住,“我不是来看画的!”

    “是啊,你想问吴全怎么竟然没死,还被生擒了呢对么?”她故作无奈道,“这你得问酉常情啊,怎的她就抢先了一步擒住了他,那么多双眼睛可作证,从头到尾两帮之人都把吴全看得那么严实,若他现在死了,才是真真招人话柄了呢……”

    枢墨白摇了摇头“是我小看你了。原来你当时作出那一副不共戴天,都是装的。”

    “不,仇确实是有的,”宋飞鹞纠正道,“吴全与我父母的仇,是弦安告诉你的,他说的都是实话。但恨有没有,他就不知道了。”

    “你竟连他都利用了。”

    “彼此彼此,我听说,你在福建拓了块地在造什么东西……庚子长炮的图纸你可研究透彻了吧?”宋飞鹞眯起那只独眼,“盟主,大家互相知根知底的,这是阳谋;而人的七情六欲,是世间最好利用的利器。”

    她搁下笔,为枢墨白倒了杯茶“盟主消消气,你的亲戚我已安排妥当,那件事,是你求我的,我当时就说过,我要的报酬可是很重的。那么……你现在准备好要回报了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