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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九牧先生
    8月10日,冯迎秋临时召开董事局常委会,从帝都回来的车止戈和赵荆瑜自然少不了,王雨棋和吴玄按理也不能缺少,冯薇中需要避嫌,所以没来,然则,黄金盈却迟迟没有列席,而是在自己办公室里,冯迎秋竟然不派人去催。

    “诸位,”冯迎秋还得开这个头,“本来今天的会议,就我们几个总结一下帝都的收获,可是,今天,有一位特别的客人过来。”

    “咚咚”,黄金盈开门而进,“董事长,来了。”

    “还以为有什么特别,”赵荆瑜吐槽,“原来是黄先生啊。”

    “不,”黄金盈带着后边的人进来,恭恭敬敬的邀请,“先生请。”

    进来的是一位老者,满头银发,带着过时的老土眼镜,扁平头、腊肠嘴,众人皆起身相迎,王雨棋和吴玄并不认识,但看到董事们如此,自然站起。

    “好久不见啊,各位。”老者的声音沉重,但走路仍不用拐杖,步伐缓慢。

    “林老好。”冯迎秋忙说。

    “林老快请坐。”赵荆瑜也客气起来。

    “好,”林老言,“你们也坐吧,别站着。”

    吴玄和王雨棋察言观色,不敢怠慢。

    “林老原本归隐山林,”冯迎秋说,“我们如此叨扰,实在是过意不去。”

    “冯先生实在客气,”林老身子骨似乎健朗,“山林呆久了,也想下山看看风景。”

    “林老,”车止戈言,“跟您说啊,这次我跟赵老弟上了帝都,还跟他们的主席、副主席共进晚宴了。”

    “这倒是个好消息,”林老便说,“也不枉我这么多年的费力讨好。”

    “林老,”赵荆瑜赶紧邀功,“你不知道啊,这古主席跟咱们一见如故啊。”

    “你们不是三年前就已经开始交谈了吗?”林老反问,“怎么现在才来的一见如故?”

    赵荆瑜无言可对。

    “赵老是看您来了,一时高兴,说错话了。”冯迎秋赶紧圆话。

    “老赵啊,”林老说,“你啊,没别的本事,可是对我们这些老头,还算有心。”

    赵荆瑜恨不得钻地洞去。

    “老车啊,”林老又问,“听说你跟古白寿的交情匪浅啊。”

    “哪儿的话,”车止戈说,“我儿子跟他儿子同在一所大学,我们两个家长,自然有聊不尽的话题。”

    “那你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啊,”林老言,“将来还要靠你们两位的儿子来拉线。现在啊,就该你们两位家长来修桥铺路,让自己的孩子将来好过些。”

    “林老教训的是。”车止戈自然高兴,这不是存心要扶自己儿子上位吗?有了林老的一席话,以后冯迎秋下了台,就该轮到他车家坐天下。

    冯迎秋自然不悦,车止戈的儿子现在三十出头了,如果现在林老倒过去,八年后这车胜闻还不到四十,成为最年轻的董事长还未可知呢。“林老啊,既然是车老铺的桥,不如问问,铺了哪样的桥?”

    “他说的对,”林老问,“你跟古白寿,都谈了什么?”

    “古主席的意思,是让他们其中的五家分公司和我们全部的十几家支公司对接合作,主要业务是旅游这一块,他们公司提供资金和市场推广,我们公司负责产品开发和相关的酒店民宿。”车止戈赶紧解释。

    “哪五个分公司啊?”林老问。

    “北直一个,南直一个,花都一个,福州一个,还有鹏城一个,这几个都是江华最大的分公司,光一个月业务量就够我们和其他公司做的一年。”车止戈说。

    “下一步有什么打算?”林老又问。

    “和江华集团商议,逐步放开旗下的分公司和合作公司,用四年的时间,让我们的旅游业务涵盖江华集团的每一个分公司。”车止戈言。

    “目前,江华的业务占我们公司的比例有多少?”林老又问。

    “大概14%。”吴玄回答。

    林老又问,“老车,按照你跟古白寿的计划,四年内我们公司的营业额跟现在比,会提高多少?江华集团那边又会增加多少?”

    “我们营业额会是现在的三倍,而且人流量也会比现在多出四倍,足够我们再开两家支公司。”车止戈说。

    “四年后,江华集团的业务,又会占我们公司多少比例?”林老又问。

    “初步估计,大概有四成。”车止戈回答。

    “冯先生,”林老却问,“你是董事长,你的意见呢?”

    “花旗集团号称是全国最大的集团公司,其业务量也不过才占我们两成左右,如果和江华集团合作,有个四成的量,我们公司只要在两大集团之间徘徊周旋,一年轻轻松松拿下六成的份额,就有精力可以专心开拓四成的散户市场,何乐而不为?”冯迎秋回答。

    “你呢?老赵。”林老又问。

    “我讲个典故啊,”赵荆瑜似乎不看好,“管仲为齐相时,高价收购梁国的绸料,收购代国的狐皮,还有楚国的鹿皮,结果这三个国家的人都放弃了种粮,去抓鹿啊、猎狐啊、种桑啊,没有人去种粮食,后来有一天,管仲说丝绸、狐皮鹿皮的我们不要了,而这三国都荒废种粮,不得不高价去跟齐国买粮食,几年心血,都被齐国掏了个干净。”

    “老赵的意思,就是不认同这样的方案?”林老没有惊讶,只是淡淡的问。

    “林老啊,您想想,花旗只占了两成,如果有一天不跟我们合作了,我们还可以去找别的公司;可是江华要占了四成,有一天要是不跟我们合作,我们一下子去哪里找回来这四成的业务?倒是只能做砧板上的肉,任他们宰割。”

    “你说的不无道理,”林老却说,“你的意思就是,我们要分细化,让每家公司所占的比例都不要超过一定份额,对吧?”

    “这,”赵荆瑜说,“我只是希望,被重蹈覆辙齐国的教训。”

    “现在可是由不得我们了,”林老却说,“你可别忘了,齐国跟楚国、梁国是平起平坐的,我们跟江华可不同,江华和花旗都是战国霸主,是大诸侯国,我们台郡只是小诸侯,左右逢源才是道理。”

    “所言极是。”冯迎秋说,“不跟大公司合作,又想靠自己有一席之地,真是痴心妄想。”

    “老赵啊,”林老说,“凡事要多往好的方面想,别杞人忧天的。”

    “是。”赵荆瑜口服,心里不服。

    “既然董事长也没有不同的意见,”林老开口说,“那老车,你跟古白寿多沟通沟通,有空啊,多到帝都跑跑腿。”

    “是。”车止戈应答。

    “林老啊,”冯迎秋说,“许久不见,要不,到我的茶室里喝喝茶?”

    “喝茶就可不必了,”林老说,“我可听说啊,你冯先生一上台,富察聪就跑了。”

    “不是跑了,”车止戈解释,“富察先生一直是想要去港大教书而已。”

    “哈哈,”林老说,“你看我,犯老糊涂了,这样,我想去海边散散步,不知道你董事长有空没空?”

    “晚辈很忙的。”冯迎秋赶紧推脱。

    “林老,”赵荆瑜很积极,“不如我来陪您?”

    “你无事做吗?”林老却说,“你跟老车刚回来,应该多沟通沟通。”

    “是的。”赵荆瑜点头称是。

    “后面的那个小伙子,怎么没见过啊?”林老突然指着吴玄。

    “这是我的助理。”冯迎秋说,“今年刚进来,您没见过也正常。”

    “你没空,你的助理应该有空吧?”林老却问。

    “这个,”冯迎秋略微思索,“助理怎么会没空呢?”给吴玄打个眼色。

    “那好,”林老要求,“你陪我去逛逛沙滩。”

    “是。”吴玄只好回答。

    “这可使不得,”赵荆瑜不肯,“林老,您不知道啊,这小子跟我们一起去的帝都,结果呢,我们俩跟古主席彻夜交谈,这小子倒好,跑到人家的胡同里风流快活,还被记者发上网。”

    “没这么夸张,”车止戈却辩驳,“那是网传,不可信的。”

    “有图有真相的。”赵荆瑜却说。

    “就算真的有,那又如何?”林老开口说,“这年轻人的,就是贪玩,也没什么不对,何况是下班时间,找点乐子总是要的,若是不懂歇息,这跟机器人有什么区别?”

    赵荆瑜一时无言。

    “赵老,我看你是累了。”冯迎秋吩咐,“要不回家休息一下。”

    海滩,总是让人心里舒畅的地方,尤其是在天无骄阳、地无人多的时候,踏浪踏沙的,“小子,”林老说,“好好的班不去上,来这里陪我这个糟老头,闷吧?”

    “林老啊,”吴玄可不能说真话,“哪儿的话,我平常也陪我奶奶。”

    “你奶奶?”林老听着舒服,“贵祖母今年贵庚?”

    “七十多了。”吴玄回答。

    “那还比我小,”林老说,“我啊,八十四了。”

    “八十四?”吴玄差点昏过去,“八十多岁还这么健朗?”

    “可比不上倪珍桂那个死老鬼啊,”林老说,“他比我还大了四年。”

    “看来林老跟倪珍桂前董事长认识啊。”

    “岂止认识?”林老哼了一声,“当年要不是这老鬼作梗,当初董事长的位子就是我的。”

    吴玄想到刚才的闭门会议,连冯迎秋和车止戈都对他言听计从,足见这家伙还是有做董事长的料。

    “小子,难道你不知道我?”林老问。

    “我来了不久,却是对您缺乏认识。”吴玄注意着措辞。

    “原来你不知道我,”林老笑了笑,“看来我真的应该回到山里去。”

    “林老您。。。”吴玄不知说什么才好。

    “我啊,本就是这台郡的董事之一,不过十二年前就退了。”他说,“小子,你不认识我,我可是听到你的不少流言蜚语呢。说你呢,借着董事长助理的位子,泡了人家董事长的女儿。”

    “我跟薇薇真心相爱,才别管他们说什么,”吴玄却不在意,“他们若有本事,自己泡一个看看?”

    “后生可畏啊,”林老不禁讪笑,“看来我这老匹夫是与世隔绝太久,都快腐朽掉了。”

    “林老,”吴玄说,“千万别这么说,说不定几十年后,我就会跟你一样,被世界遗忘。”

    “你怕吗?”林老反问。

    “有什么怕的?”吴玄说,“这不就是该有的态度吗?那个倪珍桂,仗着自己做过董事长,每隔几天就在新闻里冒冒泡,也没几个人去搭理他的,我就想啊,他都快九十的人了,不想着种种花、养养草,却整天还是一副倚老卖老的样子,好像怕别人忘了他。其实,别人忘了也没什么大不了,你就说四个月前吧,人家知道台郡的董事长是岑祟便,现在呢,说起岑祟便,人家都忘了他以前是台郡的董事长,忘了也就忘了,有什么大不了?”

    “今日听君一席话,可比十年禅机参的深。”林老慨叹,“你这小子,要是做个居士也不错。”

    “林老是居士吗?”

    “贫道九牧先生。”林老回答。

    “原来你就是九牧先生啊?”吴玄肃然,“还以为你只是台郡的退休高层。”

    “没想到吧?”九牧先生说,“我退休后,功名利禄只是过眼云烟,这人想通了,字画便都开阔了。”

    “不曾想,九牧先生原来就是台郡的前高层林。。。”吴玄才问,“先生的名字我还不晓得呢?”

    “我本名林杨港。”九牧先生说。

    “林先生。”吴玄做了个揖。

    “原本我已归隐,可是你那岳丈刚掌台郡,富察聪又去了教书,自己又压不住车止戈和赵荆瑜,只好请我出山,来推行大计。”

    “难怪今天的会议上,董事长居然一言不发,全凭先生的指点。”吴玄才明白,林杨港的意思,其实是冯迎秋的意思。“先生啊,我虽说和薇薇已经好上,可是,做董事长的女婿,可八字还没一撇呢。”

    “我问你,你跟他女儿,睡了没有?”九牧先生竟如此问。

    “还用说?”吴玄直言,“我们这一代,哪有不睡的?”

    “这不就得了?”林杨港哈哈大笑,“冯迎秋已经默认你这个女婿了。”

    “真的?”吴玄内心乐滋滋的。

    “下一步,”林杨港说,“你就等着做他的接班人。”

    吴玄这可不肯,“不要吧,做什么接班人?”

    “恭喜你啊,”林杨港说,“八年后,就会是你跟车止戈儿子的选战。”

    吴玄却高兴不起来,以他的能力,怎么敢和车胜闻相提并论,而且,车胜闻可是比自己多了八年的工作经验,他可不想成为冯迎秋继续统治台郡的工具。

    “这台郡的斗争,没日没夜的,”九牧先生说,“就说我跟倪珍桂,你岳丈和岑祟便,到以后就是你跟车胜闻。”

    “晚辈以为,”吴玄道出自己的想法,“既然车止戈有心扶植自己儿子,董事长又有心扶持我,倒不如八年以后,先让车胜闻先选,做个八年,十六年后,这个董事长再由我来,如何?”

    “好算计,”林杨港赞叹,“倘若他们几个能有你这般想法,想必就不会诸多纷争。我讲个故事,你听不听?”

    吴玄点头,“当然听。”

    “以前小江先生在世之时,我是江先生的办公室主任兼助理,倪珍桂虽然比我大,可能力没有我强,只是我手下一个小小的办事员,我呢,口不择言,一有不对就立马纠正,让当时很多高层对我很不满,我呀,当时年轻气盛,自以为是小江先生手下,就没理会这些人,只管做自己的。倪珍桂这家伙却不然,不禁把我交代的事认真做好,让人挑不出毛病来,还跟高层的董事、委员打好关系,一来二往的,虽说他只是个小小办事员,但只要他一出手,没什么事办不成的,久而久之小江先生对他的印象就越来越好,我呢,虽是主任,可是凡事都亲力亲为,把自己累个半死。”

    他找了长椅子,坐了下来,继续说:“后来啊,小江先生实在是不行了,就把高层们叫进来,问我跟倪珍桂的事,那些董事平时跟倪珍桂关系不错,自然是帮着他说话,因此,小江先生死后,倪珍桂接掌了台郡做了董事长,还记得当时还没有改革,倪珍桂就说,待他坐满八年,完成了这个改革后,就把董事长的位子给我来做,我当时想,我比他小了四岁,让他坐八年也没什么错。”

    林杨港脚踢着沙粒,“十二年前,这家伙居然出尔反尔,自己跑出来参选,让自己做够了十二年的董事长。我当时气的啊,辞职不干,只保留股份,到了九郎山,做一名居士去。八年前,高明敦组内本想推着我去参选,怎奈我已经七十出头,没有精力再来折腾。”

    “先生没能坐上董事长的位子,是台郡的遗憾。”

    “是我自己的遗憾。”九牧先生说,“你啊,如果跟冯迎秋说让车胜闻先选,他是笃定不会同意的。万一八年后,车止戈又扶持了一个人,你可就像我这样,错过一生咯。别以为车胜闻大你八年你就要让让他,你做的,他还不一定领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