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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职路
    四月十日,清明后的一周,台郡分公司才敢开始贴招聘广告,分公司和旗下的十几个支公司全球招聘才40个人,而且都在较小范围的,但是应聘者三天就超过3000人,平均75人一个位置。

    明京是最大的招聘点,而且包含了总公司的某些职位,因此这几日来应聘者应接不暇。门口的招聘工作者,却都是些四十以后的大叔,就是坐在门口,收集表格而已。

    “你说这个冯迎秋还真够厉害的,”一人埋怨着,“他还没正式上任呢,就先派人接管了人事部,把我们几个赶到明京这个旧地方来,好说的是体验基层,不好说的就是先贬官后罢官,分明就是让我们几个待岗啊。”

    “你能不说废话?”另一个却递给他一杯奶茶,“一朝天子一朝臣。”

    “那也是,谁叫我们是敏俊组的,现在高明敦组的人接管了,肯定是打扫干净屋子再请客啊。”

    “你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打扫屋子?当我们是垃圾啊?”

    “反正在别人眼里,我们跟垃圾没什么区别,他们招募新人,就得淘汰我们这些老人,他们的人好上位啊。”

    “你可别忘了,岑祟便可是把那个王雨棋贬去做了两年的保安队长。现在姓王的做回高层,还不以牙还牙吗?”

    “当初贬他的是岑祟便,关我们什么事啊?”有人一脸委屈,“冯迎秋也真是,哪个部门不先掌握,偏偏就挑人事部先换人,还把王雨棋调过去做人事部主管。”

    “这不摆明了嘛?吏部尚书大人可是宰相之下,就差一步了。”

    “唉,当初就不该进这个敏俊组,现在倒好,现在好了,被人拿来开刀。”

    “总之啊,我们就等着,做完这个月,下个月就要下岗咯。我劝你们啊,赶紧找份工作,能过得去的就好。”

    “你就是天真。”另一人埋怨,“哪有这么简单啊?你我都是人到中年,哪里能跟年轻人比?”

    “那也是,公司里头那些小年轻还真是见风使舵,现在很多已经转投高明敦组,冯迎秋都喜欢小年轻的,哪会看上我们这些老家伙?”

    “你知道就好,”另一人瘪嘴一说,“你看那个陈明刚,上个月才泡了个刚满一年的小妹,那丫头现在已经被他们部门圈定为未来的主管,昨天还正是参股了呢。”

    “谁晓得那个王雨棋才过了两年就又升了回来?”

    “你啊,还不如去玄帝庙多拜拜神,保佑保佑自己吧。”

    数人闲聊,却没发现有人已经过来了,手上只有一份简历。来者是个少年,约莫二十出头,白脸无垢,白短衬衫,却穿一双足球鞋。

    “干什么的?”招聘者没好气的官僚问法。

    “应聘啊,你们不是招人吗?”他说话不紧不慢。

    “我们要正式工作的,不要实习。”

    “我就是找正式工作的。”来者言。

    “好好好。。。。”工作人员拿过简历,才问:“你就一份简历?”

    “当然一份简历,”这少年看似愣头青,“应聘你一家公司,要这么多简历干嘛?”

    “你傻啊,”工作人员开始教训起这个傻帽,“你就是个应聘的,我们还不一定招你呢,不多准备几份来个后备的?”

    “找这么多家干嘛?”愣头青接着说,“找一家就够了。”

    “那好,你要哪个职位?”

    “我不知道啊,”愣头青说,“我也是看到你们有招聘,才过来问一问的。”

    工作人员哭笑不得,“你知道我们台郡是做什么的吗?”

    “我哪里知道?”他竟说,“你们公司的名字挺好听的。”

    旁边一位不禁讪笑,“小子,你八成是来捣乱的吧?”

    “当然不是,”少年放下了简历,“我就是来应聘的。”

    一旁那人看了看简历表:吴玄,22岁,江东文教学院本科毕业生。。。。

    “江东文教学院是什么机构?没听说过啊?”

    “也是本科。”

    “就是非名校毕业生咯。”

    又看了看其他实习经验:几乎空白。

    “我说你小子,到底实习过没?”工作人员忙问。

    “我就在便利店打过零工,应该不算吧。”他说。

    工作人员差点晕了过去,“不是名校,又没有工作经验。”再看特长,居然写了个“无”字。

    “小子,你一无是处,凭什么来我们公司?”工作人员质问。

    “你刚才不是说了吗?我只是应聘又不是一定进去。”

    “你没听清楚吧,”工作人员说,“这几天过来递表格的都是名校学生,还有就是海外留学归来的。”

    “名校怎么了?海归怎么了?”吴玄不乐意,“现在还海带呢。”

    “好好好。。。”又是敷衍的答复,“我帮你递了这份表,至于录取不录取,还看你的表现。”

    南京路,西海花园1842号,岑氏别墅,岑司空停好车子,径直入门,不料刚关上门就被人身后抽打一下,疼痛不已,回头看来,居然是岑祟便。

    “爸,你是不是疯了?”岑司空哎哟哎哟的疼。

    “你个不肖子,”岑祟便没有停手的意思,继续端起手上的竹条抽打过去,“这几天死到哪里去了?清明祭祖连个鬼影都不出来,我还以为你躺医院了呢。”

    “爸,”岑司空举起双手,一副投降的意思,“你可别动手啊,我要是躺医院,你可是要负刑事责任的。”

    岑祟便丢下竹条,气冲冲的说:“我要是有别的儿子,肯定逐你出门。”

    “爸,你别气啊,”岑司空忍着痛,“这几天我看天气挺好,就去了趟澳洲玩呗。”

    “玩玩玩,你就知道玩,”岑祟便随手拿个碟子,就扔了过去,岑司空身手好,马上接住,“爸,我的技术又进步了吧?”

    “你这些个有什么用?”岑祟便叹道,“我都快退下来了,你小子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

    “我不是没有,我是没找到。”岑司空嬉皮笑脸的,“您老就别操心了。”

    “你以为我愿意操心啊?”岑祟便踢了下身边的竹条,“之前你说要做生意,开酒吧还不到三个月就倒闭,你猪脑子啊?”

    “我也是没打好交道才出事的的嘛。”他忙说。

    “没打好交道?”岑祟便骂骂咧咧,“我可问了,那些人都是三番五次就来找你,可你不给面子,最后他们才砸场子。我打听过那人,从不主动寻衅,倒是你,给我找个经典败家例子出来。”

    “我后来不是改行了吗?”岑司空说,“我办教育机构。”

    “你的那些教育课早就过时了,”岑祟便说,“那些人都说你误人子弟。”

    “那你怎么不安排我进你们公司啊?”岑司空反问。

    “你有这个能耐吗?”岑祟便大骂。

    “我没这个能耐,车胜闻就有?”岑司空责问。

    “笑话,”岑祟便还想扔东西,“车胜闻起码是留学归来,有一定的功底,而且车止戈确实教子有方。”

    “也就是你教子无方?”岑司空又来口不择言。

    “你。。。。”岑祟便一时无语。

    “爸,我知道你为我好,”岑司空不紧张,“可是工作不能急,要慢慢来。”

    “慢慢来?”岑祟便大骂,“你姐都结婚了很久了。”

    “你就别提姐了,她大我这么多。”岑司空说,“你们公司不是招聘吗?我去应聘看看。”

    “滚,你别捣乱,”岑祟便批到,“冯迎秋可不会给你机会。”

    “不试试怎么知道?”

    延平路,君领会所生活村第八号,车止戈终于见到在帝都学习归来的车胜闻,“儿啊,好些天不见咯。”

    “爸,”车胜闻提好行李箱,“清明那天不能在家祭祖,我到现在都愧疚着呢。”

    “愧疚什么啊?”车止戈没有责罚的意思,“你爷爷要知道你是为公事,断不会不理解的。”

    “明天我就到爷爷的坟头上磕几个响头。”车胜闻脱下外套。

    “爷爷知道你孝顺就行了,”车止戈劝着,“明天公司还有很多事,你啊早点休息。等哪一天你真的当上董事长了,再去给爷爷叩坟也不迟啊。”

    车胜闻有些五谷杂陈,毕竟每回车止戈只要说到这事,别是一般滋味。

    “你说啊,”车止戈看着窗外的高尔夫球场,“当初冯迎秋的爹,冯鹤鸣在老江先生身边当秘书长,现在他儿子却坐上了老江先生的位子,泉下有知一定很安慰啊。”

    “爸,”车胜闻忙劝,“冯先生这一次,你也出力不少啊。”

    “我给他出力?”车止戈笑了笑,“我是在给你出力啊。”

    “给我出力?”车胜闻有些信不过耳朵,“怎么又扯到我头上去了?”

    “儿啊,爸是在给你铺路啊。”车止戈坐下了。

    “铺路?”车胜闻说,“爸以为我能当这个董事长吗?”

    “怎么不能?”车止戈说,“你看,连冯鹤鸣先生的儿子都当上了,冯迎秋大你二十岁,爸就要在20年内扶你上董事长的位置。”

    “胜闻一定不辜负爸和爷爷的期待。”车胜闻只好讨好父亲。

    “想当年,那个倪珍桂自作主张,否定了两位江先生的功绩,又从中作梗,暗中辅助岑祟便,害我两次错过董事长的位子。”车止戈连连骂道,“现在我年事已高,根本没这个经历去当董事长,又为了大局着想,不得不去帮冯迎秋的忙。”

    “爸的心思我明白,”车胜闻开始语重心长,“是想着八年以后,冯董事长会念及今日的情分,帮儿子推波助澜,顺利做个候选人。”

    “这个当然,”车止戈连说,“那个岑祟便本就是土老冒出身,就算坐上董事长也不会教好儿子,你看他儿子闯的那些祸,还有他那女婿,两年前因为挪用公款被公安局给抓了,被判个二十年,出来也是废物一个。儿啊,你可不同,你工作都快十年了,只要再熬个十年八年,董事长的位子非你莫属。”

    “爸,”车胜闻说,“听说冯老先生家教甚严,对冯迎秋董事长从小有错必纠、有错必骂。”

    “爸可不想这么对你,”车止戈说,“冯老苛严,但容易适得其反,爸只希望你多和几个大佬打好交道,将来他们可投你一票。”

    “有冯董事长的一票不就容易了吗?”车胜闻又问。

    “冯迎秋的一票的确重要,”车止戈说,“但认同你的,可不止他一人。”

    “冯先生自己不是还有两个女儿吗?”车胜闻又说,“他未必会帮我。”

    “女流之辈不足为患,”车止戈却说,“冯迎秋家教虽好,可惜下一代没儿子,想必他不会栽培自己的女儿,台郡可从来没有女人主政的先例啊,何况冯薇中是读设计的,没有领导的天分。”

    “这么说来,”车胜闻终于有了一点信心,“将来董事长之位舍我其谁?”

    “爸一辈子最高的职务,就是个副的董事长,从来没当过正式的,”车止戈长叹一声,“这是爸一辈子最大的遗憾,如能看到你坐上董事长的位子,就算去到九泉之下,见到你爷爷也算有个交代了。”

    “爸,”车胜闻扑通一声跪下,“我就是拼尽全力也一定要坐上这个董事长的宝座。”

    “好,这才是我车家的好儿孙,”车止戈拉起车胜闻,“你啊,以后要多去香港。”

    “去香港做什么啊?”车胜闻不解。

    “多去港大,跟富察先生互动。”车止戈吩咐道。

    “富察先生?”车胜闻恍然大悟,“就是冯先生的文胆智囊?”

    “没错,”车止戈说,“这次的董事长人选原本赵荆瑜和黄金盈都有意染指,但后来是富察聪一一去关说,把冯迎秋拉票,又给冯迎秋出谋划策,这才让冯迎秋的位置坐的如此顺利。”

    “是啊,”车胜闻才晓得,“现在公司上下,都对冯先生评价很高,而且连媒体报道,都故意多报好消息。”

    “如能有富察先生相助,你就事半功倍了。”

    “只是,”车胜闻有些顾虑,“你说冯董事长刚当上,怎么他就辞职了?”

    “富察先生是个高人,可高人最大的毛病的情怀。”车止戈说,“这富察先生,一向自比卧龙先生,清高的毛病,历代都一样,只求功不求名。功成马上身退。”

    “你是要我八年后去港大,像刘玄德三顾茅庐一样请他出山?”车胜闻问。

    “这个当然,”车止戈说,“还有,你这几年可要多表现表现,多博得员工的好感,这样一来富察先生会觉得你会是个明主,那自然就会辅助于你。”

    “那王雨棋呢?”车胜闻不乐意,“我也要讨好他?”

    “大丈夫能屈能伸,”车止戈劝,“你别看王雨棋现在威风八面,这些天他得罪的人可多了去,以后在公司内恐怕不好混啊。”

    “怎么说?”

    “我故意怂恿冯迎秋先接管人事部,又推波助澜把王雨棋调过去做主馆,这样一来人事调动安排就容易了。”车止戈说,“我去跟王雨棋说,敏俊组内的几个大佬几个大佬不好动,要动就先把那些老弱病残先给支走。”

    “所以王雨棋就把敏俊组的中年都调到基层去了。”

    “我又去跟冯迎秋说,公司的人事制度不公平,长期以来年轻人得不到很好的晋升,新主上任,一定要给年轻人一个机会。”

    “于是冯迎秋就授意王雨棋,把本组内的年轻人都升上一级,有些还升了两级,这样就那些年轻的,就很容易加入到我们组里来,敏俊组就剩下那些个老的。”

    “之后,我再跟几个大佬说,我们组的年轻成员不够,需要增配。”

    “对,这样的话就需要招聘新人,现在恰逢是新老换届,还可以趁机借招聘的名义,把敏俊组的人挤出去,这样一来敏俊组就不成气候了。”

    “敏俊组本来就不该霸占董事长的位子,”车止戈一丝坏笑,“我借冯迎秋和王雨棋之手,想必敏俊组就会怪责他们赶尽杀绝,让他们陷于险境,我们可以避其锋芒,不动声色,平稳上位。”

    “冯迎秋想必没想到,最老谋深算的,还是爸。”车胜闻总算明白父亲的言下之意。

    “儿啊,”车止戈带儿子走出阳台,阔然开朗的高尔夫球场一望无尽,只有远处零星的孤山和楼宇。

    “满眼江山,一定要有大的胸襟,”车止戈对儿子说,“自古成大事者,一将功成万骨枯。你现在工作了十年,儿子也有两个了,江家已经退出了舞台,岑家家教不好,难出贵子,冯家家风再好,却没有儿孙继承,哪像我们车家,三代同堂。”

    他拍拍车胜闻的肩膀,“我幼年时侯通读三国,旁人都以为孔明如何神机妙算,我却最佩服是司马仲达,一门四代,愚公移山,终于将三国合并,天下一统。我虽然不才,可还有你,还有孙子,你现在可要教好你儿子,将来你当上董事长,一定要想方设法帮助你儿子也当上董事长。不管这台郡公司怎么变,迟早有一天,会是我车家的。”

    车止戈大喊:“台郡有一天,就是我车家的天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