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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嘉宁好疼,后脑勺被人揉来揉去,揉地她疼……

    她下意识去推那只坏手,然而小手才伸到一半,突然被人攥住。陌生粗粝的掌心,宋嘉宁彻底醒了,本能地往后看,看到一堵宽阔胸膛,身穿白色中衣。她愣愣地仰头,不期然撞进一双犀利漠然的黑眸,男人微微低首,长眉星目,正是今日同船的那个疑似卫国公的男人。

    宋嘉宁迷茫地眨眼睛,他怎么在这里?

    “你被坏人打了,后脑勺有包,我帮你消肿。”郭伯言席地而坐,一手扶着宋嘉宁肩膀,一手继续轻轻地帮她揉后脑勺的小包。

    宋嘉宁这才意识到两人的姿势,她居然横着坐在男人腿上,一个疑似郭骁父亲的人的腿上!

    屁.股仿佛被火烫了般,宋嘉宁想也不想就要站起来。

    郭伯言现在心情很好,摘掉帷帽露出真容的林氏,比他想象的还要美,不是寻常的姿色,而是那种倾国倾城的仙人之姿,而这样的美人,很快就会成为他的女人。爱屋及乌,郭伯言看林氏的爱女也越看越喜欢,魏进领林氏去一旁劝说了,他闲着无事,见宋嘉宁可怜巴巴地躺在地上,便主动抱起女娃为她消肿。

    “别动。”按住怕他的女娃,郭伯言握着宋嘉宁小手,让她自己感受后脑的包。

    宋嘉宁疼得吸了口气,终于记起自己好像被人打了一棍,心里发慌,宋嘉宁立即四处张望寻找母亲的身影,先看到昏倒在地的秋月,视线转了半圈,惊见母亲披着一袭男人长袍站在几十步外,背对这边,母亲身旁,是来时同船的另一个男人。

    宋嘉宁满腹疑虑,到底发生了什么?

    郭伯言一边帮她揉脑袋一边低声解释:“有坏人想欺负你娘,我将他赶跑了,现在你娘要报答我,我叫随从与她商量谢礼事宜。”在他眼里,宋嘉宁只是一个八.九岁的女娃,懵懵懂懂,所以郭伯言用的是哄孩子的语气。

    但宋嘉宁稚嫩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大人的心,她远远望着母亲,小眉头慢慢皱了起来。半晌之后,宋嘉宁先没忙着避讳身后的中年男人,既然对方把她当孩子糊弄,宋嘉宁便眨眨眼睛,天真无邪地问道:“昨天夫子讲课,教导我们施恩不图报,您救了我们,为什么还要谢礼?”

    郭伯言一噎,看着女娃水汪汪的杏眼,他随机应变:“不是我要,是你娘非要给。”

    宋嘉宁瞅瞅远处的母亲,不太信,如果这人真救了她们,母亲肯定会酬谢的,可母亲为何要把她交给一个陌生男人,走那么远去商量呢?只是一些客套话,根本没有避开她的必要。这个暂且不管,宋嘉宁继续懵懂问:“您是谁啊?秋月说您像官爷。”

    郭伯言笑了,摸摸女娃脑顶道:“我是皇上派到这边的巡抚,也是京城的卫国公,你知道巡抚、国公是何意吗?”

    宋嘉宁的小心肝突突突跳,她都打算这辈子与母亲相依为命,再也不要与梁绍或郭骁有任何瓜葛了,最好一辈子都别再见面,可怎么第一次出家门,就遇上郭骁的国公爹了?

    另一侧,魏进也正在好言好语地劝说林氏:“夫人,卫国公府您听说过吧?高祖皇帝带兵打天下时,我们老国公爷正是高祖身边最得力的猛将,是咱们大周的开国功臣,高祖皇帝一登基,第一个封的就是我们老国公。当今皇上继位后,继续重用我家国公爷,还封国公爷的妹妹为淑妃,若按私交讲,皇上得喊我们国公爷一声大舅子。”

    “……国公夫人福薄,早早就去了,我们国公爷一直没有续娶,府里也没有姨娘,只要夫人愿意,您便是我们国公爷后院的独一份,到时候还不是万千宠爱于一身?再说了,这不光光对夫人好,对令千金也好啊,有国公爷撑腰,将来您想为她挑个什么样的姑爷不成?不比待在小县城好?”

    “好,咱们先不说荣华富贵,且说安身立命,夫人姿色出众,令千金长大后必定也是倾城之貌,常言道,怀璧其罪,夫人能保证日后不再出现今日这种意外?自古红颜薄命,那都是因为没有人撑腰……”

    林氏蹙眉而立,听见了,就是不给任何答复。

    魏进该说的都说了,见那边宋嘉宁醒了,他叹口气,最后对林氏道:“刚刚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夫人好好想想,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我们国公爷脾气不太好,您现在答应了,他肯定怜惜夫人,可您要等触怒国公爷后再害怕反悔,国公爷未必领情啊。”

    林氏抿唇。

    “娘……”宋嘉宁终于获得自由,着急地往这边跑。

    林氏连忙转身,看到女儿好好的,她快跑几步,紧紧地将女儿搂到怀里,娘俩互相宽慰。

    魏进默默绕到主子身边,悄声回禀劝服结果。

    郭伯言神色不变,黑眸盯着林氏纤细的身影,他志在必得,双手负背道:“你先回城,买件样式相仿的褙子。”

    魏进领命而去,两个时辰后,带回来三条豆绿色的褙子,秋月挑出一条最像林氏所穿的,扶林氏去桃花深处换衣。换好了,郭伯言并未再纠.缠林氏,回岸船上,他甚至守礼地待在船篷之外,只在林氏下船前,幽幽在她身侧道:“来日再叙。”

    林氏黛眉紧锁,神色不愉。

    被母亲牵着的宋嘉宁也听见了,强忍着才没有仰头,一直上了自家骡车,她才靠到母亲怀里,担忧问:“娘,他们都跟你说了什么?是不是想挟恩图报?”都是郭家的男人,曾经郭骁看她一眼便点名要她,现在卫国公会不会也对母亲动了花花心思?

    林氏满心苦涩,可她不想女儿担心,轻声敷衍了过去。

    宋嘉宁问不出来,颓废地低下头。她担心母亲,可是担心又如何,如果卫国公真的想欺负母亲,她们孤儿寡母的无权无势,要么拼命,要么认命,再没有别的路了。

    宋嘉宁忧心忡忡。

    林氏将懵懂的女儿搂到怀里,只有这样,她才有劝自己继续活下去的理由,若不是想着女儿,早在郭伯言明着暗着威胁她乖乖给他当妾室的时候,她便寻死自尽了。愁完郭伯言,林氏又想到了胡壮,胡壮住在邻县,他怎么那么巧地也来了桃花岛?

    弟妹胡氏……

    安身立命。

    林氏脸色越来越白,胡氏对她们娘俩心怀不轨,如今胡壮悄无声息地没了,时间一长,胡氏肯定会怀疑到她头上。无缘无故胡氏还要联合弟弟害她,一旦将她视为杀害胡壮的凶手,胡氏岂会轻易干休?

    宋家,她注定是待不成了。

    ~

    宋宅,胡氏在娘家吃完晌午饭便回来了,一直留意门口的动静,听说林氏母女回来了,她若无其事地去迎接,隔得老远便开始打量林氏,却意外发现林氏神色如常,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胡氏心里犯疑,殷勤寒暄道:“嫂子回来了,岛上桃花开得可好?”

    林氏浅笑:“挺好看的,安安还央我改天再带她去呢。”

    胡氏低头看宋嘉宁。

    宋嘉宁配合母亲,咧嘴一笑。

    胡氏心思一下子飘远了,暗暗思忖,莫非弟弟没逮着机会?

    急于打听情况,第二天一大早,胡氏一家四口又回娘家探亲了,宋二爷不想去,胡氏担心丈夫趁她不在家去大房勾搭,硬是拉着人一起走了。胡氏心急,不停催促车夫,车夫手中鞭子嗖嗖地甩,骡子跑得飞快,不成想与迎面一辆马车撞上了,骡车安然无恙,那马车却被撞翻了,栽进了路边沟渠!

    胡氏一家四口白着脸下了车。

    “爷爷,爷爷您不能死啊!”

    翻着的马车中,突然传来少年悲痛的哭声,一听说死人了,胡氏吓得两腿战战,宋二爷伸手去扶媳妇,结果他也腿软,夫妻俩一起倒地上了。

    一个时辰后,有人匆匆跑到宋家,向林氏报信儿:“不好了不好了,你小叔一家撞死了一个老太爷,被人家拽到衙门去了,现在知县大人正审案呢!”

    林氏大惊,虽说已经决定与二房断绝关系,但在外人看来,两房还是一家,她立即命门房去县衙打听情况。没过多久,门房回来了,气喘吁吁地道:“判了判了,二爷、二夫人一人打一百板子,大少爷大姑娘一人领二十,牢狱三年……”

    林氏半晌没能言语,宋嘉宁呆呆地站在母亲身边,彻底傻了,怎么会这样,前世二叔一家只是越过越穷,并没有招惹官司啊。

    虽然震惊,但内心深处,宋嘉宁却是有点解恨的。当初父亲母亲都去了,舅舅舅母不喜欢她,她便把二叔一家当至亲依靠,信赖到把母亲的嫁妆交给二婶打理,到最后夫妻俩居然不声不响地拿她去讨好梁绍……

    现在二叔一家遭了秧,算天道轮回吗?

    就在宋嘉宁觉得老天爷还是长了眼睛时,县城一家宅院,魏进正在向郭伯言复命:“国公爷放心,那老爷子是寿终正寝的,他儿子白白得了一笔银子,绝不敢四处乱说,真传出去,官府定会治他的讹诈罪。”

    郭伯言颔首,这都是小事,区区两个刁民,他并未放在眼里,送林氏的一份薄礼罢了。

    接下来……

    郭伯言扫向窗外,只盼夜色早至,他好去收林氏的“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