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救下来的时候也就只剩下一口气了，救援队的人最先把她送到医院，等我们赶去医院的时候，医院就已经下了病危通知，我们被允许进入加护病房，看着那个带着氧气罩浑身插满了管子的女人，她瘦的完全都没有照片里那种漂亮的样子了，勉强还能看出来是一个人而己，我们拿了那三个疑犯的照片给她看，她却都没有反映，只是双眼微睁着，保存着最后一口气，但却没办法给我们有效的口供，几个小时后，她就彻底的走了。”



    对于警察来说，最无力的事情就是明明被救出来的人还活着，可是最后却还是死了，这种感觉让他们非常的遗憾和无力，可是人的生命太脆弱，五六天没有吃东西，又是连续几夜的大雨，身上还有被抽出的伤，能活那么久，的确已经不容易。



    苏好忽然说：“凶手的内心一定是有着太多负面的情绪，小时候或者多年前经历的事情让他崩溃无助过，所以在杀人之后借着这种抽打的方式来撒气，但却没有杀了她，而是将她关在木屋里，我想，他并不是想让她在那里饿死，只是将她藏在那个地方而己。”



    她抬起眼看向彭副队：“我能断定，凶手一定就在那三个人之中，凶手被逮捕后没有机会再去越秀山，毕秋凉在山上就这样煎熬了五六天之久。”



    “可是不对啊，从他们的口供，人证，以及香山西麓小区门口的各监控设施记录来看，这三个人没有谁在那天有机会把人送到那么远的地方，越秀山离香山西麓的位置，就算是开车最起码也要四五十分钟，可那三个人都没有离开过那么久，啊，对了，有一个，那个叫许宾的，他那天休假，只有他没有确切的人证物证……”



    “可是在所有的监控设备里，都没有看见许宾在那天出现过，另两人是没有离开过，许宾是没有出现过，案情发生在香山西簏的园区里，他们各自不在场的证据其实是对等的。”苏好轻声说。



    说完后，她又道：“副队，这件事情比我们想像的要更复杂许多，越秀山和那个村庄离的这么近，我不知道凶手和那个村庄有没有联系，但是我建议，先从韩家内部的人开始查起，别忘了还有一个二号凶手隐藏在暗处，一号凶手就在那三人之中，已经被我们控制了，我们有得是时间陪他们耗下去，但是二号凶手现在威胁到韩家人的生命安全，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二号凶手。”



    老彭点了点头：“嗯，我回头跟韩队研究研究。”



    苏好坐着，阳光落在她的身上，彭副队看了她一会儿，有些欲言又止。



    她知道他是想说关于卓晏北的事情，这一次她和卓晏北在村庄里一起被发现，有些事情，恐怕是已经藏不住了。



    她直接看向老彭：“副队，您有什么想说的就直接说，不用顾虑太多。”



    彭副队轻叹：“我儿子都已经十几岁了，好歹也算是个过来人，太多的话不想说，毕竟每个人所走的路都不同，我只是跟你说一下，卓总在今天中午已经从重症ICU里转到了普通病房，已经度过了最危险的观察期，只不过到现在都还没有醒。”



    “听医生说是因为他多年前头部受过重创，这次又经历过剧烈的震荡，引起了什么膜的损伤还有什么复发还是什么的，我也没记住。”



    “不过既然已经从ICU里出来了，那这命也算是保住了。”彭副队一边说一边看着缓缓抬起眼的苏好：“我已经跟医院这边打过了招呼，你要是想去看，就去看看，不过最好是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时候，韩队那边……我怕不好交代。”



    “副队，谢谢。”苏好淡笑。



    彭副队轻轻拍拍她的肩：“我知道你这孩子懂事，所以也不用说太多，你自己的情况，自己会处理，不是么？”



    别看老彭平时是个老滑头，可能真的是年纪大了，吃过的盐比他们吃过的米都多，多多少少还是有点看透凡世红尘的超脱感。



    苏好勾起唇角：“算您有眼光，到底姜是老的辣，比陈尧他们整天急吼吼的在我耳边又劝又哄的方式，显得有高见多了。”



    “啧，你这丫头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可不敢”



    医院VIP病房专署楼层的走廊里，只有鲜少的几个人在走动。



    苏好穿着宽大的素白的带了一些点缀浅纹的病号服走出电梯，找到了卓晏北所在的病房时，门外有专门的护士在门口的值班台旁正在看电脑，苏好走过去，掏出自己的证件：“你好，我是刑警队的，是这次和卓先生一起受伤的人，我想进去看看他，可以吗？”



    护士当然知道和卓先生一起被送进医院来的人是她，当时两个人身上都伤的很重，特别是卓晏北身上的枪伤引起了全医院人的注意，所以苏好也就顺带的被注意到了，护士看了她一会儿，又看了看她手里的刑警队的证件，眼里有着一丝原来如此的意思。



    护士点了点头说：“可以进去看，但是卓先生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醒，主治医生说他是多年前脑部受过……”



    “我知道。”苏好轻声说。



    护士的声音一顿，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身轻轻推开病房的门：“进去吧，卓先生很虚弱，他被送进急救室的时候已经完全是虚脱状态，能这么快脱离危险期已经很不错了，你千万不要吵到他。”



    苏好点了点头，卓晏北清俊好看，每一次进医院都会有护士对他格外的喜欢和关照，这一点在美国的时候苏好就习惯了，所以她对这护士的唠叨也没觉得有什么，径直走了进去。



    月光从窗外洒了进来，一室清光。



    苏好轻轻将病房的门关上，转过眼，看向在病床上安睡的男人。



    脚步轻缓的走过去，苏好即使心里始终都是酸疼的，可双眼却控制不住一次又一次的看向他的脸。



    似乎由于他之前在开车撞向那些车的时候，头部撞伤，伤处需要处理，所以医院的人为他理了发，但并没有剪去太多，发型只是比之前稍微短了一点点，露出他棱角饱满的额头，却竟显得比之前更清俊帅气。



    卓晏北本就是一个站在人群中就格外引人瞩目的人，男人的好看不知要如何用语言形容，或许是他比普通人更深邃好看的眼眸，或许是他浑身上下透出的那一抹干净与清澈。



    清澈的男人本身就是迷人的，更何况是像他这样内外皆优的男人。



    苏好俯下身看了看，他身上有着淡淡的药香，是伤口处的药，听说子弹已经被及时取了出来，也经过了完好的缝合，他身上的病号服和她是同一款式，一件普通的病号服穿在他的身上看起来像是不知道贵气了多少，她为自己曾经爱过这样的男人而经常有那么一丝丝的小骄傲。



    她坐到床边，没有动，卓晏北亦是安静的躺在病床上。



    病房内静悄悄的，依稀只能听得见门外走廊里偶尔有护士接电话和路过的声音，或者其他病房的病人家属走过的声音。



    她不知道卓家人这几天有没有来过，也不知道怀孕的韩羽菱来这里探望过没有，可此刻，这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人。



    苏好的目光，凝视着他俊朗而苍白的容颜，看了很久，缓缓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



    一如五年前那样，亲密无间的抚触。



    许小海的话还在耳边。



    可上看着他的脸，苏好无论如何都不能肯定，卓晏北会这样做，怎么可能？



    人的本性不会变，他从不是这样的人。



    她记得他说过：“无论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我是什么样的人，苏好，你很清楚。”



    就是因为很清楚，所以苏好当时有点接受不了这个消息。



    可现在仔细想想当时卓晏北完全没有丝毫的慌乱，他的眼神沉静的仿佛一切都事不关己。



    苏好抬起手，将他身上的被角轻轻掖了一下，手下的动作耐心而温柔，看着他沉睡的俊颜，看了好久，才微微笑了笑，用着很轻很轻的声音说：“好啦，我承认听见那一消息的时候直接推开你，害你伤心了，是我的不对，但这也是一种本能反映好不好？别生气，早点醒过来，再这样睡下去就不帅了。”



    病房里安静的落针可闻，苏好的声音虽然很轻，但却在病房里显得很清晰，更也带了几分撒娇似的道歉味道。



    VIP病房的窗台上，有一个圆形鱼缸，两条红色的鱼儿在畅游，当苏好的声音响起时，像是被惊动了一下，在水里扑腾了一下各自游开。



    病房外，能看见申市的最好的景色，申市市医院近邻着不夜城，那些流光溢彩的霓虹，映在窗上。闪烁的星子在天边时隐时现，这夜色迷离生动，唯有眼前沉睡的男人将这雅致的病房趁的极为安静。



    苏好看了他很久，直到护士在外面敲门，然后探进头来轻声说：“苏警官，你该回病房了，你的主治医生正在查房，发现你偷偷溜了出来，正将负责你的那几个护士叫进病房里去问话呢。”



    苏好一听，起身走了出去，轻轻关上病房的门，然后看了一眼门口的护士：“麻烦你了。”



    “没事，快回去吧，不然一会儿主治医生该生气了，我听说你伤的也不轻呢，还在观察期，随时都有可能被送进手术室清创。”



    “应该不会了吧，我都已经在医院两三天了，要进手术室早就进了，你可别吓我，这隔行如隔山的，我对内脏的这种事情可不懂。”苏好笑着看那年轻的护士：“那我先回去了。”



    护士点点头，苏好转身走向电梯。



    市医院共有二十几层，电梯有两个，苏好刚走进左侧的电梯门，右侧的电梯便在这一楼层“叮”的一声停下，韩羽菱走了出来。



    苏好刚要抬起手按关闭电梯的按钮，抬眸的瞬间看见从电梯门前走过的韩羽菱，她神色一滞，但韩羽菱走的有些快，没有注意到这边电梯里的她，直到门关闭，电梯一路向下，苏好这心里也说不清究竟是个什么滋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