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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松鼠桂鱼
    莫之寒参加的这一档节目叫做《明星私房菜》,顾名思义就是明星+美食的套路。每期请一位大咖来一起聊聊美食文化,探寻街头巷尾的珍馐佳肴,再让明星露一手,现场做个菜。



    这档节目开播时间还不长,形式也比较老套,所以收视率一直半死不活,台里和赞助商都对节目组颇有微词,搞得整个团队人心惶惶,今天担心请不到嘉宾,明天担心节目要被干掉,后天又要想着赞助商爸爸是不是高兴。



    原本节目中推介的都是正宗好吃的地方私房小馆,最近几期也变成哪家餐厅给钱就给哪家打广告了。



    所以节目组对于能请到莫之寒这样的超一线明星来做嘉宾,是非常重视的,节目还没录,宣传已经如火如荼铺开了,就等着这一期莫之寒为节目带来收视率,好让《明星私房菜》起死回生。



    所以当莫之寒找到节目组说自己需要一个帮手一起录节目,导演几乎没怎么纠结就答应了,现在是他们有求于人,别说是一个帮手,就是莫大神说要找个替身来参加节目,他们也只能含泪微笑欣然接受,然后默默吐糟,听说过“文替”,“武替”,“光替”,还是第一次听说“做菜替”,莫老师真是不同凡响啊。



    节目组的安排是下午先在台里录莫之寒做菜的部分,明天上午出外景,去那家选定的餐馆,试吃佳肴,外带跟老师傅学手艺。



    莫之寒得到导演的应允,便来找向北,让他改机票,说要明天下午才能回京城了。



    “啊?!”向北自然乐意,但这么短时间变化太多,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刚还要被扫地出门,现在就要和偶像一起录节目了?这莫不是在做梦吧?他愣愣地看着莫之寒,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莫之寒心头闪过微妙的失落,他皱起眉:“你不愿意?”



    “……我,我要跟我经纪人商量一下。”向北被莫之寒严肃甚至有些冷峻的神情吓得脑子抽筋,脱口而出这么一句。



    这还是第一次,莫之寒邀请别人跟他一起上节目,别人没有一口答应,还说要去问经纪人……莫之寒神色复杂地看着向北。



    此时向北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正痛心疾首,恨不得钻入地心,他紧紧咬着牙,眉心绞在一起,闭了下眼睛,阳光下长长的睫毛像鸟羽一样开合,腮边两团红晕,也不知道是被太阳晒的,还是他自己不好意思了。



    莫之寒心里一动,这种细致鲜活,有点呆又有点后悔羞怯的表情,从未在他自己脸上出现过,当然拍戏除外,他看着向北,好像忽然能体会他的心情了。



    那种言不由衷,脑子绊住嘴,在在意的人面前说了傻话,恨不得时间倒流,重来一次的心情。



    真是一种奇妙的体验,莫之寒不自在地撇开目光,死寂如同冰河的心里裂开一道微小的缝隙。



    旁边袁坤快要急死了,这特么还商量什么啊,赶紧答应啊,像尔康答应紫薇一样答应啊!



    “不用商量!寒哥,谢谢您!”袁坤立正,后脚跟一碰,敬了个礼,夸张道,“我们太愿意了!我现在就改机票!”



    莫之寒点点头:“可以改成和我一个航班,我明天下午也回去。”



    他对着还不在状态的向北笑了笑,对他刚才的“失礼”行为已经毫不介意:“一会儿要做的菜是松鼠桂鱼,我在《食色性也》那部片子里做过的,你帮我打打下手就行,明白吗?”



    向北赶忙点头:“谢谢……寒哥。”



    正式录制之前,《明星私房菜》的刘姓女导演已经从内部渠道知道了隔壁节目组闹出来的风波,知道莫之寒要来做助理的小网红向北,是因为招惹了童大小姐,才被赶出来的。



    两个节目组之间是竞争关系,刘导对于接纳向北这件事更觉理所当然,当她见到向北本人后,这种理所当然又快速变成了天降惊喜。



    这两个人孪生兄弟似的,站在一起什么菜都不用做,就已经够大家流口水了,收视率什么的还不是手到擒来,刘导仿佛已经看见自己在台里例会上扬眉吐气的样子。



    而且隔壁节目组还很贴心地把向北的形象打理好了,刘导觉得,自己有必要请那边的导演吃个饭表示感谢。



    虽说向北是专业的厨师,在做饭这件事上,让他给莫之寒打下手有些大材小用,但莫之寒为了电影专门练过厨艺,这道松鼠桂鱼,是跟着苏菜大厨学过的,所以他在镜头前一招一式都可圈可点,为了配合节目效果,还穿着洁白的围裙,戴着高高的厨师帽,既有专业风范,浑身又散发着致命的性-感。



    向北站在他身边,第一次觉得,原来穿个厨师服,也可以这么好看……



    这能不能算制服-诱惑?



    “你帮我处理鳜鱼?”莫之寒打断了他漫无边际的花痴想象,把那条躺在盘子里,两腮还在微微鼓动的,又大又肥的鳜鱼推到了他面前,随后又小声说了一句,“我不太敢碰这些活的东西。”



    这个美食节目对于菜品的制作过程,一向是从头录到尾,连食材处理过程都不放过,毕竟看着平时光鲜一尘不染的大明星跟活鱼活虾做一番殊死搏斗,最好沾个满手血,尖叫连连,也能满足不少观众的恶趣味。



    向北应了声好,干净利落地把摇头摆尾的鱼放上料理台,一刀背猛敲鱼头,把它拍晕。随着啪的一声巨响,向北感觉到莫之寒在他身边抖了一下。



    向北:“……”寒哥这是什么毛病?有这么怕吗?



    他把鱼除鳞去腮,从里到外收拾干净,然后一刀把鱼头斩了下来,这暴力的动作让莫之寒闭了下眼睛,把头偏一边去了。



    向北:“……”他一直以为男神是无所畏惧的。



    女主持趁着这个空档问了几句莫之寒获奖电影的相关问题,向北则完全沉浸在自己刀光剑影的小天地里,沿着鱼背把鱼肉刨成两半,鱼尾不断,拆中骨,去肚当,然后把鱼肉朝上,鱼皮朝下,斜刀嗖嗖飞过,把鱼肉切成均匀的麦穗花纹,每一刀深浅一致分毫不差,鱼皮完好无损。



    向北感觉摄像机好像给了他的手一个近景特写,吓得他差点没手抖切到肉。



    “切得好漂亮。”身旁传来一个稳定温和的声音,莫之寒一句话让向北顿觉心安,重新稳住了。



    “我来吧。”向北切好鱼,莫之寒将鱼肉和鱼头一起拿了过去。



    “好,我做酱汁。”向北觉得他和莫之寒好像有种天生的默契,他不需要对方说话,就知道自己下面应该做什么。



    莫之寒与他四目相对,微微一笑。



    鱼肉很快在莫之寒手下被裹上料酒、盐和淀粉。油锅起,莫之寒一手倒拎着鱼肉,一手舀了一大勺热油,他要把油从上到下淋在鱼肉上。



    向北不仅暗暗赞叹,莫之寒这做法是很专业很传统的,现在很多餐馆为了省事,都是直接下油锅炸鱼,省了淋油这一步的。



    “寒哥,”向北盯着那冒着滚滚热气的油,碰了碰莫之寒的衣角,小声提醒道,“油温还不够,再等五秒钟。”



    莫之寒看了他一眼,特别认真地在心里默数——



    5、4、3、2、1……



    这才重新舀了油淋上去,刺啦一声脆响,鱼肉的香气弥漫开来。



    主持人眼睛一亮,赞叹道:“寒哥真是太专业了,松鼠桂鱼这么难做,这是专业厨师的水准啊!”她这话不假,来参加节目的明星一般做个宫保鸡丁、红烧排骨就很可以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做难度系数这么高的菜。



    莫之寒实事求是地说:“我只会做这几个菜,为拍《食色性也》跟着师父学过的……还希望大家能支持这部电影。”



    莫之寒说话间,已经把淋过油的鱼肉全放在油锅里炸了,为了做出尾巴上翘的完美造型,他还拎着那鱼尾,手就在沸腾的油上三厘米处。



    向北发现莫之寒做事情非常专注,似乎不是能一心二用的人,但主持人还在锲而不舍地问他问题。



    “听说您在拍这部片子的时候,专门拜了苏菜和粤菜的顶级大厨做师父,练刀工就练了好几个月,是不是真的?”



    莫之寒不得不分出心思回答她的问题,眼神往摄像机处瞟了一眼,同时鱼肉已经炸到火候了,莫之寒要把鱼肉捞出来,手一偏,眼看就要碰到快要烧红的锅边。



    向北心一紧,这烫一下要疼死了,他急忙去扯了一下莫之寒的手,电光火石间把他的手带离铁锅边缘。



    向北本来在处理青豆和松仁,手上沾了水,情急之下,有几滴水落进油锅了,只听噼里啪啦几声爆响,热油溅出数滴,直接崩在了他手背上。



    向北轻轻痛呼一声,一阵钻心的疼,他甩了甩手,和莫之寒同时开口问对方:“你没事吧?”



    向北立马摇头:“没事没事,我这边的酱汁做好了。”



    其实说起来惊心动魄,整个小意外不过几秒钟,导演组完全没有要喊停的意思,大概觉得这小插曲简直是神来之笔,非常有看点吧。



    烫伤最初剧烈的痛感很快过去,向北没那么娇气,他示意莫之寒赶快去看捞出来的鱼,莫之寒也知道现在节目还在录制当中,他掩饰掉自己的情绪,把向北做好的番茄汁浇在摆好造型的金黄色炸鱼上。



    吱的一声响,还真的像是松鼠在叫。



    一道外焦里嫩,酸甜浓香的松鼠桂鱼就做好了。



    主持人还想说什么,莫之寒冲着导演方向,大声问:“菜做好了。可以先暂定吗?”



    刘导隔了老远,都感觉到莫之寒声音里仿佛带着寒意,她愣了下,喊了停,然后就目瞪口呆地看着莫之寒抓着向北的手腕,把人带去了后台。



    “王小聪!”莫之寒一进后台就喊,“把我的小药箱拿来!”



    他捧着向北的手背仔细看了看,目光很深沉,那白皙的皮肤上有几个很明显的红点,他皱起眉,一边把向北往后台卫生间里拖,一边问他:“疼吗?”



    向北整个人都是蒙圈的,心情用受宠若惊根本不足以形容,他简直是宠若受-精,张口结舌地说:“不,不,不疼。”



    向北被莫之寒拉到水龙头底下冲了半天的冷水,这才冷静下来,心里又甜又暖,眼眶都快湿了,他轻声细语地说:“真的不疼。我是厨师,被烫一下,切一刀什么的,正常。”



    王小聪着急忙慌地冲进卫生间,看见这一幕差点被闪瞎狗眼,他闭上眼睛悲壮地把一个精致的小皮箱高举过头顶,说:“寒哥,您的小药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