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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身大做大鬼 人微志不微》4(第40节)
    40、他凭经验向床前摸去,刚走几步,就被一个悬空的东西碰到。天啦,竟是一个人悬空吊在一根绳子上;丧事办得潦草



    天气低沉,寒风阵阵,吹得人心冷。



    小哥、我和芳月回家过寒假,回到家都各自到厨房找些现成东西吃。母亲感慨地说:“你们每次从学校回来,都象从笼子里放出的饿老虎!”



    正在这时,幺爷爷来我家,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他后面跟着“聋子大爷”福葛伯伯。老人家很悲伤,口口声声要求“聋子大爷”和我父亲这两个本门“大侄子”主持公道:“给我这个六七十岁的老家伙安排一碗饭吃!”



    原来,这一年多来,福保叔有了钱,在军勇妈撺掇下,再也瞧不上歪斜的祖居老屋,在老屋上面不远处建起高大新屋,一家3口搬上去,堂堂皇皇过日子,却把幺爷爷独自丢在老屋,不闻不问。幺爷爷只好来求“聋子大爷”和我父亲去说服福保叔养老送终。



    “聋子大爷”和我父亲欣然同意。他俩本知军勇妈不好惹,但为老爷子老有所养,还是毫不犹豫地来到军勇家,好说歹说,做尽艰苦工作,终于在福保叔的新屋里,给幺爷爷找到一席安身之地。



    可翌年正月十三中午时分,仁伢从岩湾回到谢王村口,就带回一个惊人消息:“幺爷爷吊死了!”



    村里人不明白:“腊月间还好好的,凭么子自杀?”



    仁伢从小娇生惯养,自从1975年高中毕业,就回家务农。当时,高中毕业生金贵,绝大部分被招工当上民办教师或国家干部。仁伢因学习不认真,文不能文,武不能武,没单位愿要他,只得回家操锄头把,修理地球。回农村后,他却不思农事,今天游东家,明天逛西家。农村小伙子结婚早,订婚更早,可今年仁伢已22岁,方圆几十里还没有哪个姑娘愿跟他。



    这天,仁伢让老父“聋子大爷”独自头顶寒风下地——这在他是常事,自己却逛四方,先游上小学,临近中午,突然想起去找军勇玩儿,就一路逛到岩湾,遇见军勇一家正在路边种洋芋。



    军勇让仁伢先到家中与幺爷爷说说话,说他和爹妈吃午饭时就回去。



    仁伢来到军勇家。门虚掩,里面没有丝毫响动。他推门进去,来到火塘边,只见柴火沤着,里面冒出丝丝缕缕蓝色的柴烟。窗台上一块苞谷粑粑,很硬,上面一排牙齿印。仁伢咽口唾液,就喊:“幺爷爷!幺爷爷!幺爷爷!”



    没人应声。



    可能幺爷爷还在睡早床。仁伢想着,就推开内房门。房里很暗,充满屎尿气味,臭气熏人。无疑,这是幺爷爷住的房间。仁伢由亮处进到黑屋,眼睛一时不适应,感到一团模糊。他凭经验向床前摸去,刚走几步,就被一个悬空的东西碰到。他吓一跳,赶紧退后一步,用手摸那东西——天啦,竟是裤子——他吓呆,等眼睛适应黑暗,定睛一看,只见一个人悬空吊在一根绳子上。仁伢连滚带爬跑出,来到军勇他们种地的路边,惊慌地喊:“幺叔、幺婶娘、军勇,幺爷爷吊死了!”福保叔惊叫一声,奔回家。军勇惊慌地跟去。军勇妈慢腾腾地收拾工具,慢腾腾地回去,嘴里直骂:“老不死的!这回到底寻了短见,还偏偏不让我们种完这块田再死!又没逼他见阎王,活该!”



    仁伢没再上去,立即回到谢王村。



    经过分析,人们明白了:幺爷爷起床后找吃的,只找到一个粑粑,咬咬,又冷又硬;老人家牙不行,咬不动,想到以前受的气,一时想不开,就进屋上吊自杀;房里有臭味,一定是军勇一家从没好好照料过老人家的缘故。



    当天,福保叔请去10几个谢家的青年子弟,颇带喜剧色彩地跳一夜“丧鼓”舞,十四早上就把谢王村谢家最后一位老字辈送上山安葬。



    声声唢呐,



    阵阵鼓响,



    我们欢唱着跳丧,



    送爷爷上天堂;



    本该悲伤,



    为何歌舞悠扬?



    我不知原因,



    去问一问



    我们的尊长。



    叫一声故乡,



    叫一声亲娘,



    哭嫁的姐姐,



    出门到远方;



    本该喜庆,



    为何忧伤?



    尊长说:



    这是我们土家族



    独特的思想。



    军勇妈在后面干嚎几声。丧事办得潦草,来送葬的人不多,总共算来,仅一二十个。从一个人死后葬礼上主动来送别的人数多寡,完全可以看出这人生前为人,以及他(她)的直系亲属为人。爷爷如此,幺爷爷如此,天下人都如此。种豆得豆,



    种瓜得瓜;



    播下什么样的花种,



    就开什么样的鲜花。



    正直聪明的人,



    会芳香一生。



    如果只为眼前利益,



    就会种下奸狡愚蠢;



    结出的苦果,



    后世都会吞咽不尽。



    善良智慧的人,



    甜蜜泽被子子孙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