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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篇《起伏的悲欢》之《引子 大树有深根》
    1、虽然我是土家族,但我祖先是东晋丞相谢安;我在这里诉说自己的成长故事,如不在这里交代几句,后面第一章中一个梦境就没有出处



    说出来吓你一跳。虽然我是地地道道的土家族人,但我祖先是中国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东晋丞相谢安,就是那个皇帝到他家都要向他家人鞠躬的谢安。



    公元318年,大地主王导帮助司马睿统一中国南方,建立东晋王朝。373年,丞相谢安开始执政。谢安读过许多书,经历了许多事,雄才大略,治国有方,委派侄子谢玄训练一支精锐新军,号称“北府兵”。



    383年8月,统治中国北方的大秦天王符坚从长安起程,率步兵60万、骑兵27万、骑兵卫队3万,浩浩荡荡,直奔南方而来,大举伐晋。晋廷君臣大都心惊胆寒,谢安却沉着冷静,胸有成竹地调兵遣将,“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他弟弟谢石、儿子谢琰、侄儿谢玄则在前线指挥。最后,赫赫90万秦军竟被区区8万北府兵打得落花流水。符坚逃回北方,不久吐血而死。这就是中国历史上著名的“淝水之战”。“草木皆兵”、“投鞭断流”、“风声鹤唳”这些成语,都来源于这次战争。其中一次著名战役——谢玄在八公山下的草丛、树林中安排一支小小的马队,跑来跑去,荡起漫天烟尘;符坚的队伍误以为是一支庞大的敌军,吓得不敢冲过去,失去战机,反让谢玄取得最终胜利;这事被时人津津乐道地总结为“草木皆兵”。



    要知其详情,请各位读者去看史书,我这里不多说。我想说的是,并不是我想高攀祖先的荣耀——



    无论我的祖先



    多么显赫,



    这个世界都不会



    多给我什么;



    和大家一样,



    我只是我,



    只有靠劳动创造,



    才会有美好生活。



    ——他们是丞相或将军,我只是一个在这里诉说自己成长故事的普通人。



    我更想说的是,我的青春岁月就象我祖先们指挥的那场战争奇迹,历经磨难的心灵一次次跌入谷底,又一次次跃上高峰,高唱着悲壮、坚韧的曲调,冲出四面楚歌、草木皆兵的重围。



    而且,如果我不在这里交代几句,后面第一章中一个梦境就没有出处。



    2、谢氏一支人马从淝水到澧水;一条硬汉和他的两个小儿幸免于难——“进山公公”从平原上高山,来到长乐县永茂司长进乡的五洲河岸安家落户;太爷爷从河下搬上七峰山长丰寨的山腰王家湾居住,王家湾改名为“谢王村”



    据我家谱书记载,谢安、谢玄逝世后,不知过去几朝几代,中国大地上一直风风雨雨,历经无数变故。谢氏后代中,有一支人马从淝水来到澧水,在岸边一个叫“谢家塔”的地方建起如今还矗立着的谢家祠堂。



    谢家塔一展平阳,地肥水美,有“隔河两宰相,五里一秀才”的美誉。那时,能读书的人少之又少,有这个口碑很不容易,更不用说“隔河”就能出两个宰相,可见当时当地读书风气之浓厚。



    清朝康熙年间,谢家塔发洪水。有一条谢家硬汉,他父母、妻子均在洪灾中丧生,只有他和他的两个小儿幸免于难。他就挑一担竹筐,一边筐里放一个小儿,从平原爬上高山,来到长乐县永茂司长进乡的五洲河岸,安家落户。100多年后,他的子孙遍布五洲河两岸。我们这些子孙尊称他为“进山公公”。



    后来,我曾回到浩浩荡荡的澧水边,心随澧水的波浪,流淌出一首诗:



    座车悠悠进石门,



    一条大河桥下横;



    我问伙伴那是什么江,



    回说“澧水”是其名,



    我心中不禁波澜惊。



    汪汪碧水澧州过,



    曾是我祖先的避难所,



    晋时淝水之战立奇功,



    子孙却险遭灭绝之惨祸,



    一支投奔这条河。



    滔天洪水澧县起,



    也是我祖宗的伤心地;



    清朝康煕时候遭了殃,



    冲毁房屋和田地,



    仅剩两个小子和哭泣。



    祖宗毅然挑起一担筐,



    一边放进一个夜哭郎,



    从平原挑上高山,



    扎根在如今的



    “楚天名茶第一乡”。



    久远思绪如梦又似幻,



    醒来告诉身边的伙伴;



    伙伴笑说不要急,



    澧水上游石门已建水电站,



    下游澧州再也不会遭水患。



    从我心底,



    悠悠长出一口气;



    啊,



    澧水,



    我们是兄弟!



    且说当时,进山公公的第五代玄孙——我的太爷爷带领一家人,从河下搬上七峰山(因山顶矗立七座山峰而得名)长丰寨的山腰王家湾居住。先前,王家湾只有一户王姓人家。据王家谱书记载,他家祖先正是王导。自从搬来谢家人,王家湾改名为“谢王村”。



    谢王村山大人稀,土地贫瘠。平原、丘陵地带来的客人形容说:“坚起的坡,挂起的田。每天一出门,鼻尖就能碰到山。”但,这里一年四季风景如画,春天树树映山红耀人眼,夏天习习凉风吹人衣,秋天累累果实逗人爱,冬天熊熊柴火暖人心。



    谢王两家住的是当地土家吊脚楼,喝的是清凉泉水,饮的是浓浓绿茶,唱的是山歌,吃的有苞谷、洋芋和麦子,还有桃、柿、板栗、石榴、核桃、枇杷、野草莓、葵瓜子、猕猴桃……



    3、幺爷爷贪心重,领受过自己的一份,还想霸占分给我爷爷的一块好地;爷爷鼻子里“哼”一声,竟鬼使神差地答应了;爷爷他们三兄弟中,爷爷最有个性



    太爷爷奋斗一生,挣下一笔令人眼红的家私。他过80岁大寿时,大宴来宾三天。第三天晚上,待客人散尽,他把三个儿子——我大爷爷、爷爷、幺爷爷——叫到跟前,将财产三五一十五,平均分给儿子们。哪知幺爷爷贪心重,领受过自己的一份,还想霸占分给我爷爷的一块好地。太爷爷一直宠爱幺爷爷,软劝硬逼,要爷爷让地。爷爷不卖帐,死活不松口,幺爷爷就去请来他干爹。他干爹是当时当地一位头面人物,来了就威逼爷爷让地。三天三夜后,这位大人物磨破嘴皮子,毫无作用,最后抱着一线希望,换上另一种口气,哀求爷爷:“你是哥哥,他是弟弟,你就把这块地让给兄弟吧!”



    爷爷鼻子里“哼”一声,竟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好,算了!”



    就这样,那块好地转归幺爷爷所有。



    确实,爷爷他们三兄弟中,爷爷最有个性,他年轻时,很调皮。偏偏他们三兄弟的亲娘死得早,不久太爷爷就为三个儿子娶了一个后娘。后娘对三个儿子十分吝啬,将一些好吃好喝的都用一个大柜子锁着。一次,趁她外出,爷爷扭开柜子上的锁,将里面的好东西偷出来,和大爷爷、幺爷爷分吃干净,然后偷偷笑着,听后娘整整骂了三天。



    爷爷成家后,养成一个怪习惯——每天鸡叫就起床;春夏天刚亮明,他已从外面割一回青草回家;太阳窜上山尖一两尺高时,他割的第三回青草又背回家,这时一到家,必须按时开饭,否则就会大发脾气;无论冬夏白昼长白昼短,每天总要吃齐三顿饭,少安排一顿或多吃一顿,他都会大光其火。



    爷爷胆量惊人。一次他出去办事,经过离家约1里远近一个小山湾时,看到路边开垦出的田里站着一只老虎。它静静地打量他。他不紧不慢地对它说:“畜生,我俩井水不犯河水。我不惹你,你也不惹我。我走我的路,你去干你的事……”口里说着,脚下不停,大摇大摆地走过去,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当天,他办完事回来,大吹特吹。他的独生子——我父亲那时才十五六岁,有些不信,就邀上几个伙伴,毛着胆子到小山湾里一查,果然发现田里有几个深深浅浅的老虎脚印。



    虽然大爷爷从太爷爷那里分得田地,但他家中大小10几口,都得穿衣、吃饭,因此自从分家,就穷得叮当响,正如当地民间歌谣中所唱:辣椒当盐,合渣过年,一条裤子穿它几十年。



    合渣,是本地一道家常菜,在豆浆中放上白菜一煮,就成了。竟用这样简易的菜过大年,可见其生活艰难。



    大爷爷家境贫困,脾气也坏得出奇。大爷爷的第一职业自然是种田,第二职业是割生漆。一次他割好几个月漆树,终于聚齐满满一桶山漆。可他二儿子——福葛伯伯不小心,把它们泼得满地都是。本来山漆很值钱,这下却再无用处。这无疑毁了一家人几个月的生计。福葛伯伯知道老子的坏脾气,将屁股一拍,溜了!



    果然,大爷爷气得要命,大发脾气,一连摔坏堂屋里几把木椅,又要进灶屋去搬锅出来砸,嘴里直嚷嚷:“干脆不用吃饭了!”



    大奶奶拼老命才把大爷爷挡在门外。大爷爷又出去捡一块石头,准备扔进灶屋去砸锅。大奶奶急得大喊大叫。爷爷闻声而来,隔屋一瞄,就是几声大吼:“砸锅!砸锅!不如连人都砸死,免得要饭吃!”



    大爷爷竟然如中魔法,乖乖放下石头。



    几天后,福葛伯伯以为风声已过,大着胆子回到家,哪知刚进门,就被大爷爷一把揪住,接着头上挨一木棍,头一歪,半死不活地倒在地上。大爷爷红了眼,又要将棍击下去。幺爷爷正好路过,闻声冲进去,挡在大爷爷和福葛伯伯中间,一眨眼工夫背上就挨好几下重的。正不可开交,就听爷爷在屋外吼:“你打么子,打!把你儿子打死,当饭吃不成?!”



    大爷爷竟然又如中魔法,乖乖放下木棍。



    4、福葛伯伯不想去,在路上碰见团匪就装聋子;解放后,天地一变,幺爷爷可就惨了



    当时,政府因没多少人自愿为他们当兵卖命,就“捉征兵”。那会儿,也如民歌所唱:狗子咬得紧,不知来何人。刚想出门看,团匪进了门。话还没说成,绳子先捆人。五丁抽了俩,拉夫要三人。



    福葛伯伯被点名要去服兵役。他不想去,在路上碰见团匪就装聋子。后来,村里人都称他“聋子大爷”,竟渐渐忘了他本名。



    爷爷赶紧把我父亲送进学堂。那时,政府的人遇见“先生”,都比较客气:骑马路过学堂门前,都要下马步行,以示尊重;见到学生,也礼让三分。因此,他们不会捉师生去当兵。在学校,父亲认识了不少方块字,迷上看小说,还学会一点算术。



    幺爷爷有钱有势,他的独子福保叔从小就念书,自然不必去打仗。



    解放后,天地一变,土地都归国家所有。“聋子大爷”福葛伯伯因是“贫农”成份——旧社会“地主、富农、上中农、中农、下中农、贫雇农”中受地主、富农剥削的底层人,故被队里任命为集体仓库保管员。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别家人常常饿得半死,面带菜色,他家人却饿不着,满面红光。



    按政策,爷爷应被划为“富农”,却因他为人和善,人缘很好,驻扎在大队的上级工作队员只给我家定为“上中农”,并且将小队会计、大队出纳两个重要职务,交给我父亲担当。



    幺爷爷可就惨了。他家被划为“地主”。他常常苦着脸去参加“四类分子”(解放初对“地主分子、富农分子、***分子和坏分子”这四类人的统称)会议,挨批挨斗。福保叔受到不少连带,吃了不少苦头。



    5、“聋子大爷”只有一子,福保叔也仅有一子,父亲却有一大堆子女,故事热闹了



    “聋子大爷”只有一个儿子,名仁。福保叔也仅有一子,名军勇。父亲却有一大堆子女,河山、日山、桃山、绣山、玉山、义山,还有我,故事可就热闹了。



    尤其是我——群山的成长故事。



    往事真调皮,



    不想回忆,



    偏偏跑进我梦里,



    切切诉说,



    昔日的悲凄



    或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