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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何欢
    第四十四章



    何欢



    孟平川失去知觉, 整个人瘫倒在扁担肩上,扁担个头不高,压根儿驮不住孟平川全身的重量,他五内俱焚,仓促地在原地来回踉跄。



    左右不是。



    不少人眼见孟平川倒下了, 却没人肯上来搭把手。



    分到其他组比赛的拳击手以观望的姿态袖手旁观, 没探明虚实之前, 谁也不轻易交好, 毕竟打拳事小,借此机会盘踞各方势力为上。



    吉旸原本站在原地就孟平川顺利进八强一事跟兄弟们吹嘘一番,在万卓面前逞个威风,不料一向身体底子硬实的孟平川却在他眼前倒了下去, “操!”吉旸怒气填胸, 往身边小弟腿上狠狠踹上一脚, “还杵这干嘛?!过去帮忙啊!”



    小弟白挨一顿打,连连叫苦,“是是是, 马上去……”



    见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一如白居易《登观音台望城》所述,“百千家似围棋局, 十二街如种菜畦。”



    只是彼时算不得什么好热闹。



    水泄不通,扁担已然分不清哪些是余路平的小弟,他们大多是休闲打扮,往常除了阿厉, 谁也不会刻意扮上保镖的西装革履。扁担随意往他们脸上扫一眼,看笑话的居多,更有甚者眉宇戾气颇重,像是要趁此机会落井下石。



    扁担惶恐,但越是进退不得的境地,越容易让人生出具体的做法来。



    无需细想,抓紧孟平川的胳膊,把安全将他送至医院放在第一位。



    吉旸没跟上去,他留在现场给孟平川晕倒一事做一些刻意的说辞,赛前选手的任何情况都有可能影响下场比赛的发挥,将个人输赢抛诸脑后,一旦赔率大幅下跌,余路平精心设计的“黑马”计划将毁于一旦。



    生意场上的人,在商言商。



    资本与人才一旦同时进入多人操纵的市场,那么规则、原则必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为当权者所左右,玩的是人心,赌的是命运,而因此大浪淘沙的却是以此安身立命之人。



    比如,孟平川。



    甚至是受人操控的吉旸。



    一时毫无价值可言,那么被余路平弃之如敝履,指日可待。



    届时如何自保,这是吉旸想都不敢想的事。



    能做的只是硬着头皮,拖着身边的兄弟装作一只纸老虎,威风凛凛道:“嗨,你们别跟着瞎操心了!阿川一点事没有,他那是老毛病了……”



    万卓没走,迎上去给他发根烟,一脸不信,“不是给打伤了?”



    “哪有这回事!我就没看过阿川受伤!”



    万卓笑而不语,吉旸舌头抵住下颚,拿食指往自己鼻子上一按,堵上半边猛吸了一下,给万卓使了个眼色,“懂了?”



    万卓稍露惊疑,他先前找人调查过孟平川,对他的生活作风可能比吉旸知道的还清楚,“不能吧,他可是军人出身……”



    “怎么不能?”吉旸慌乱失言,“你要不是第一天在道上混,脑袋拎在手上的事,不吸点那玩意儿怎么减压?”



    这趟浑水万卓是没兴致参与的,顶多瞄准机会把这锅沸水搅浑。



    他半信半疑,“也是,男人有了钱,什么不能玩儿?”



    说罢又往吉旸身上引火,“也是老相识了,别说我不提醒你,你最近泡的妞儿可是以前当归心腹的妞儿,也是当归的干妹妹,当归现在快死了,他手下一拨人都被你舅舅收了,多少人是真心实意在道上混,你比我清楚。再说,那个妞儿在里头吞了多少钱、藏了多少事……”



    吉旸一顿,“放你妈的屁!老子找个妞儿还要跟你汇报?”



    “我是怕你被她玩儿死,到时候给你烧纸,我都不好跟小弟们介绍你。”



    “不劳你费心,我看你是没泡上走这跟我扯犊子。”吉旸故意露出脖子上的抓痕,“瞧瞧……是当真要男人命……”



    万卓脸色淡然,“你随意,我这人性子怪,不大喜欢玩别人的妞儿。”



    ……



    ——



    孟平川被两个小弟扶着,扁担先冲进医院,照着前台使劲拍:“快来人啊!这里有人吐血了!急救!”



    护士被他吓得退到一边,拿手肘捅了下身边的人,“去叫护士长!”



    “叫什么护士长!赶紧叫医生来!”



    扁担冲过去,忘了此刻他稍显面目狰狞,整个眼圈泛着酸,“快啊!刚刚路上吐了两次血,整个人已经不省人事了!”



    “行……医生马上就来。”



    几句话的功夫,急症室的医生赶到,现将孟平川平放在病床上,推着往前跑时医生大致扫了下孟平川的情况,他嘴唇泛白,两只手死死捂在胃部,有呕血的迹象,病因初步成形。



    一同小跑的护士简单询问了扁担几个问题,但扁担一门心思都扑在孟平川身上,他支支吾吾应付几句,连自己都不记得他到底说了些什么胡话。



    医护人员经验丰富,见怪不怪,在把孟平川推进急症室后,才留一个护士把扁担被拦在门外,“家属不能进去,你跟我说一下具体情况,稍后会有其他同事带你去办急症住院手续。”



    “好。”扁担仓促地拉住护士的胳膊,头脑还算清晰,“医生,他刚刚打过拳赛,估计受了伤。”



    “有其他疾病或家族遗传史吗?”



    扁担摇摇头,“遗传我不清楚,但是他平时很健康,当过兵,身体底子特别好,连感冒都很少得。”



    “行,具体的得等医生检查过后才能细说,你们家属尽快去办理手续,耐心等候吧。”



    护士戴好口罩,只用力推开急救室的门,迅速关上。



    扁担怔在原地一时无法回神,他经历过好几次他母亲半夜送急诊的情况,但那时他可能早有预料,被医生通报死亡倒计时后,与其说急症是意外,倒不如说是迟早的必然。



    他垂下双臂,双腿有些发麻,连目色都盈满空旷。



    扁担手往口袋里一抄,这才发现他身上根本没有带钱,吉哥的电话半天打不通,也不清楚他到底有几个手机号。只好立刻给门卫陈叔打个电话,没说太多,只让他放宽心,交代几句自己的去处。



    顺带让他晚上留在拳馆值班,他暂时回不去。



    陈叔只当他贪玩误事,没多想,叮嘱他注意安全,明儿一早得给他带个早点来,语气同他天差地别,一半晴空,一半阴霾。



    他自己身上实在没钱。



    扁担花钱没谱,赚的不算少,但特喜欢组局跟拳馆的教练们打麻将,赢少输多,虽然数额不大,但因这事让芙颖多少心里不打痛快,总觉得他不够上进



    扁担为表决心,一咬牙把所有积蓄拿出来在城郊买了套65平米的二手房,不够数的部分兄弟和芙颖父母几个给他凑合上了,写的两个人的名字,暂且算算是在偌大的平江有了一片遮雨的瓦。



    是真拿不出一分钱了。



    最后实在没有办法,扁担把电话打到程溪那头。



    他知道孟平川待会儿醒来必定要责怪于他,但他还是怯生生给程溪打过去,刚一开口,眼泪就要掉出来,只好背过身去对着墙面。



    “小溪姐……”



    “嗯,你声音听起来不太对,怎么啦?”程溪手里提着番茄牛腩焖面,正等着过马路,“是不是孟平川欺负你了?”



    “不是,川哥他……”



    “他怎么了?”程溪站在骄阳之下,略略回神。



    扁担憋口气,“川哥他受了点小伤,我陪他到医院检查,出门太急,都没带钱,小溪姐你方便过来一趟吗?”



    “孟平川受伤了?!”



    程溪已经尽力保持声音平稳,但她还是忍不住在夏日打了个寒颤,“他现在怎么样了?连电话都没办法接吗?”



    扁担比她更慌张,“不不不!哥是去做检查了,没大事,肯定没大事的。”



    “地址给我,我马上过去。”



    “嗯,就在平江十四中隔壁那个中心医院,我在门口接你。”



    程溪探头胡乱挥手招车,“我马上就到,你帮我先照顾着。”将要挂电话时,她又忍不住“哎哎”两声把扁担叫回来,“孟平川还好吗?在我到医院之前拜托你一定要寸步不离的守着他,别让他出事。”



    扁担抹一把脸,郑重道:“知道!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离开川哥的!”



    ——



    扁担确实一步没有离开过,他让两个小弟先回去了,留下来也没什么作用,住院手续暂时也办不了,他无事可做,只能在急救室门前踱步。



    中途去了一趟洗手间。



    随后又有护士来催,但谅解事发突然,只让他尽快让家属赶到办理手续,顺带将孟平川的身份信息先登记下来。



    回来孟平川已经被推出来了,医生没说太多,让护士和家属先将病人送到普通病房,叮嘱他办好入院手续后,再到办公室去找他。



    孟平川还没醒,躺在病床上蹙紧眉头,嘴唇偶然颤动一下。



    很痛吧……



    扁担不忍心看,看身边也没人可以麻烦,只好拉着护手的胳膊反复说,“请你一定要帮我照顾着点这床的病人,他是我唯一的亲人……”



    护士态度很和善,跟他说一时半会儿这床病人不会苏醒,让家属放心办理手续,回家收拾好衣服和洗漱用品再来都不成问题。



    扁担应下,在找医生了解病情之前,先下楼接到程溪。



    程溪把身份证和钱包放心的交给了扁担,让他赶紧把医药费和住院手续办好,别给耽误治疗。什么多话都没问,跟扁担在二楼分开。



    程溪径直去到主治医生的办公室,她敲门进去,医生正在倒水,伸手指了下椅子:“孟平川家属吗?你先坐。”



    “是,我是他未婚妻。”程溪丝毫不带迟疑。



    医生喝了口水,“你也不要太担心,病人已经脱离危险,他这个是由严重外伤和长期作息不规律导致的胃出血,主要是门静脉血栓导致的大出血,我们已经给他做了放血手术,等他苏醒就立刻推他去做内镜检查,等检查报告出来再说具体的后期药物治疗方法。”



    严重外伤?



    程溪几乎坐不住,整个人都在微颤,尤其是自己一双细长的手指在牛仔裤上抓得不成样子,她情绪很低,“是什么样的外伤?”



    “送他来的人说病患在送医之前参加了一场拳击比赛,不出意外,应该是造成严重外伤的主要原因。”医生低头写病历,“不过病人的胃本身也不太好,有旧伤,以后必须要充分重视。”



    “知道了,我以后一定会特别注意的。”



    “嗯。”



    程溪尽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那他最近是不是得禁食?”



    “对,这几天肯定是不能吃东西的,清淡的流食可以稍微吃一点,如果有不良反应,就最好不要。”



    医生把病例递给她,“他身体底子不错,应该不会有二次出血的情况,但是下肢这两天可能会出现水肿的情况。”



    “行,我都记下了。”



    程溪起身向医生微微鞠躬,一低头眼泪就要掉下来,她强忍一下,“谢谢医生了,我去看看他,有事您及时跟我联系。”



    “好。”



    程溪那边动作比较快,扁担还在二楼办手续,她一个人走到病房门口。程溪伸出手,却没有敢推门,她眼中的孟平川,从没有倒下的时候。



    她看不得他受罪。



    程溪先去了趟拐角的洗手间,确定里面没人,把自己锁在最后一格,整个人蹲下身抱住自己的双腿,凉意遍袭全身,透着隆冬刺骨的凌风。



    她哭声并不大,眼泪也不至于将眼前遮掩,但胸口连同嗓子眼儿都压抑出一股痛楚,不同于如鲠在喉的不痛不痒,这是一颗桃核抵住喉咙口,不偏不倚,但能让人慢慢窒息而亡的痛。



    哭过了,人还是清醒的。



    孟平川不喜欢看她哭,连在情难自控之时摸到她一脸泪水,都会柔声哄她一句“不做了”。



    程溪把很少用的粉底拿出来,在脸上胡乱扑腾几下,遮不住双眼通红的难过,但脸色比之前稍稍好了一些。



    她憋足了勇气才推的门。



    病房是六人间,其他五张床上都躺着人,唯独没有孟平川。



    程溪心里一惊,生怕孟平川再出什么乱子,急着往前台跑,被正在隔壁床量血压的护士一把拉住,“六号床孟平川的家属吗?”



    “是……”



    “他刚醒,接了通电话就走了。”



    “走了?!”



    “嗯,拉都拉不住。”护士没停下手里的活儿,数落道:“简直是胡闹,胃出血这事可大可小,落下病根不说,这要是二次出血可怎么办啊?天大的事情也比不过自己的身体重要,你说是不是?”



    程溪点点头,促狭地问:“他走之前说什么了吗?”



    “说是办完事就回来住院,跑不了。”护士让隔壁床的病人换只手,接着说:“看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治小感冒的。”



    程溪倏然放空自己,没了去处,只静静坐在孟平川病床边。



    护士走之前让她赶紧找人,程溪淡淡道:“会回来的。”



    他这么做,一定是真的有急事。



    等等看吧。



    她不怕被孟平川浪费时间的。



    ——



    孟平川醒来后,整个人一口气舒坦了不少,虽然动一下,胃就牵扯着小腿一直戳到心底,痛得他比训练营泡冰水里都难受。



    但他摸了下自己的胃,大体没事,死不了。



    摸手机看时间,严冬的短信先进来,说托人找到了他要找的人。



    那日,孟平川躲在姜亭仓库亲眼目睹当归被阿厉逼至死角,声声求饶,他记得特别牢靠,当归说——



    要不是他儿子手被砍伤,他是绝不会冒死从河内偷/渡回内地的。



    从吉哥那边得知当归陷入重度昏迷后,孟平川第一时间去找了当归的原配,听附近老人说,当归这人十二岁就租住在这一片儿,那会儿他也不叫当归,人人都知道他是巷子口修车行的洪振。



    经常带人回家打牌、喝酒,一闹腾就是一整夜。



    但为人还算不错,媳妇儿一直都是同一个。



    见过的老人已经没几个在世了,而在世的又没几个能记得清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孟平川连续问了两天,才打听到当归的原配。



    说是个漂亮姑娘,嘴角有一颗小痣,来平江的次数不多,出门也顶多是给当归买菜做饭,碰上老人会友善的问好,普通话说不了几句,大多时候只是笑着听他们叨扰两句。



    挺安静的。



    后来不知道发生什么事,那姑娘就再也没来过,当归身边的姑娘就开始多了起来,甚至可以说是泛滥,三天两天带回家,每次还都不重样儿。



    再后来,连巷子口的修车行都倒闭了。



    哪还有什么修车的小伙子?



    孟平川能查到的,警察第一时间就了解过。



    没什么特别,跟一般小混混的发际史如出一辙。



    但不同的是,警察一直以为当归孑然一身,没有子嗣,甚至通过对吉哥的旁敲侧击,孟平川发现,除了他,竟没人知道他有个儿子。



    找不到原配,当归这条线再次中断。



    但近来江湖上人人都知道,当归的所有财产都归了他的心腹,连同他的地盘和余路平的信任,全落到他一个人身上。



    用吉哥的话说,这人只不过是余路平刻意碰上位的瘪三,听话且怂,根本不足为惧,让他滚蛋只不过是余路平一句话、一眨眼的事。更何况最近万卓对这妞儿特感兴趣,苦追不下,那他就更要插一脚。



    所以当他眼光瞄上这人的妞儿,也就是当归的干妹妹时,吉哥丝毫不虚让,拿死气白赖追女生那一套来应付,也不算枉顾江湖道义。



    图个你情我愿。



    吉哥这话是喝醉酒跟孟平川说的,孟平川有心记下,想从这个女人身上套取一些关于当归儿子的线索。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始终认为,在生死一线的情况之下,当归必定不会说谎,那些不为人知的故事,不一定没有发生过。



    在吉哥手机里孟平川看过近期频繁联系人,趁机记下给对方打过电话,年轻女人接的,声音三分娇软,两分疏离,孟平川拿吉哥做由头,问她喜不喜欢吉哥送的东西,她冷哼两声挂了电话。



    孟平川敲定她是何欢。



    拖严冬找熟人查到何欢的地址,不出三天,孟平川刚从医院醒来,就看见严冬发来的新地址。



    孟平川赶过去,路上一直抽着烟,像是有麻醉的作用。



    敲门,里头传来一句清脆的应答:“谁呀?”



    说的是沪上的方言,吴侬软语,轻易勾起男人的探知欲,孟平川靠在墙边,勾着脚站,等她一开门,才迟迟拿下烟,“何欢?”



    何欢不动声色打量了他一番,显然不排斥陌生人。



    只娇嗔道:“最近是怎么了?一天天的都往我这跑,当我这是什么地方?”



    孟平川笑一下,直奔主题,“我是万卓的人。”



    听到当归,何欢先是一愣,随后立即对他豁然露笑,万卓的人多了去了,他现在也已经倒下了,跟我更是半分关系没有。”



    “半分关系没有?”



    “有,也与你无关。”她突然冷言。



    孟平川无所谓的怂了下肩,“跟我也没关系,我就是想来看看老大口中的美女是什么样儿。”说完丢下烟,“走了。”



    “哎!”



    欲擒故纵虽然老套,却偏偏容易捉住自视甚高者的心。



    尤其是女人。



    何欢拉住他,“看完就走?”



    “不然呢?”



    “不想进来喝杯茶?”



    孟平川摇头,“不太想。”



    “你说谎。”何欢媚眼勾人,“我看你不止是想喝茶还差不多。”



    “这么了解我?”



    何欢故意提了下衣裙,让撩人的锁骨露出来,有意无意的拨弄自己的头发,声音温润,“我不是了解你,我是太了解男人……”



    孟平川短暂分心,看到锁骨他突然想到程溪,不过按她一本正经的小性子,是绝不可能对他这样娇柔做作说话的。



    孟平川直奔主题,不愿与她调/情。



    “茶我就不喝了,你想什么我也不在乎,我只想问你……”孟平川靠近她,“当归儿子的事情。”



    “……”



    何欢显然变了脸,她眼里闪过一丝戒备,跟之前软暖的样子丝毫不搭,她本能的合拢衣襟找寻一丝安全感。



    “你到底是谁?”



    孟平川轻笑,看样子她是知道实情的。



    “我是谁不重要,但当归的儿子对我很重要。”



    当归如若有情有义,绝不会这么些年对自己的儿子不管不顾,他听到风声冒死回内地,那只可能是因为这个孩子很重要。



    孟平川绝不相信,他只是想做慈父。



    何欢二话不说突然想关门,被孟平川早已经用脚抵住,“说。”



    “不知道。”



    “不怕我对你做什么?”



    何欢已然恢复正常的神色和语气,她笃定的回看孟平川,“当归对我有救命之恩,不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出卖他。”



    她突然冷笑,“那些跟他称兄道弟的人现在死的死,逃的逃,甚至有些背叛了他,还偏要说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是一个女人,我不懂什么江湖道义,但我懂知恩图报,认大哥当天我就看开了,本来就是要死的人,能苟活一天就是赚了的,你觉得我会怕你?”



    孟平川捏紧拳头,但并非想要对她施暴。



    只是孤胆生寒,忽然想起《金陵十三钗》里的女人们,风情万种,却慷慨大义,谁说风尘女子只会隔江犹唱□□花?



    孟平川没有再难为她,也不会将此事告诉第二个人,那何欢暂时就是安全的,但她态度强硬,想必是不能硬来撬开她的嘴了。



    ——



    孟平川回到医院时,在门口又呕了一次血。



    但很少,就两口而已。



    他抹干净自己的嘴角,准备把今晚的消炎药水吊瓶打完,就开些药回去吃,用不着住院,死不了人的病,何况距离决赛还有数月,按他的恢复能力,不用住院也早该恢复正常了。



    推开门,已经是九点半,将近熄灯。



    走廊有人端着盆准备去洗漱,扁担没走,靠在长椅睡着了。



    孟平川把衣服脱下来给他盖上,想叫醒他回家睡时,发现门后已经有人红着眼定定看着他,一字一顿的反问:“孟平川,你把我当什么?”



    生死无关的人吗?



    我可以不问你做过什么,将要去做什么。



    可是你不能糟践自己。



    程溪强忍住眼泪,整个人气得发抖,想抱住他,却死命跟自己较劲。



    孟平川心疼地伸出手,想要抚一下她的脸。



    却被程溪打开,“别碰我!”



    “媳妇儿……我疼……”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你们觉得是甜还是虐?



    虽然我更新不准时,也没办法日更,可是我更了的时候字数一般很多。



    还是夸我一下?



    哈哈这样说好像有点不要脸。



    这样说又有点自言自语……



    昨晚想了一下新文的大纲,急着想写了,大家先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