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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四章 自我矛盾
    落叶层层堆积,不灭的青檀与酒香,凛冽在沉木的小小屋室。

    白色的月光,将一沓极为难看的字迹沾染了的白纸,丢在深沉的黑夜面前,浅浅地得意:“我就说过的,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像你一样想得那么深远。说什么他们不过是作戏,让他自己观察身边出现的生灵。”他将折扇打开,轻轻扇着:“怎么可能会有那么离谱的事情嘛。”

    寒夜极为不甘心地一遍遍看着丑陋的字迹,咬牙道:“灰绒终究不是极为靠得住的,被他们的障眼法蒙住了眼睛也不是全无可能。”

    “那样的障眼法,非心机深重者不能用。连我都想不到,我也不认为身为我曾经尊敬的长辈兼师傅一样的雨樱能够到达那种境界。”

    寒夜心中暗暗道,莫不是你以为你自己的境界已经很高了么?还差得远呢。

    大概是动了念头以后,才想起对面坐着的仙灵,吸食了冥魂的内丹。能够看到他明显地哆嗦了一下,抬头悄悄看着默穹的表情。

    默穹将手在脖子上一抹,却是笑吟吟的。

    “你要是用嘴巴说出来了,我就会杀掉你。既然是内心里的念头,我也就没有什么不原谅的理由——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告诉你了。”

    真是无能,报汇的事情,都干巴巴的,没有丝毫的价值。

    寒夜为了转换掉尴尬的话题,小声抱怨着。

    但是,正是因为他的软弱无能,才会那样轻易被利用。他微微叹息了一声,既拥有着强大的分析能力与掌握时局的能力,同时还会乖乖为人所用,大概真是少之又少了。

    从这个角度看来,轻易就将沐魂放弃了的冥王,脑子真是有问题得可以。

    不过他自己原本就拥有着超常的隐忍力与控制能力,即使孑然一身,也能够将时局扭转过来。甚至对他忠心耿耿的臣子,都不过是被他伪装出来的形象所吸引,而自愿成为与他观察棋局的一枚棋子,当然他能够毫不犹豫地,舍弃在他看来已经失去了价值的生灵。

    只能以伪装出来的形象示人,并且,那个信任着自己的人,喜欢上的,所为之效忠的也是那虚假的圣洁形象。那么对本人来说,只不过是让自己在谎言中无法解脱出来的枷锁吧。

    态度越亲切,内心抗拒得也就越深。

    直到终于可以解脱的时候,没有理由不挣脱桎梏。

    默穹能够容忍自己心内的无理,还能够在自己做不到的时候,全心全意地信任着他,也是源于他对于其冷漠无情的扭曲也了解得一清二楚。

    他怀念的这间屋子的主人,也一样对他的卑劣不屑一顾,才成为他念念不忘的怀恋对象。

    不过,也说不定是逃避的方式。

    不想呆在和那个“她”共同呼吸过的地方。

    他追想的飘零的落叶,只是看穿了他的面具,只是看穿了他自卑而扭曲的本质,但是她却没有接受过。

    胸口隐隐作痛的伤疤,正是她将他所谓的真心弃如敝屣的证据。

    唯独“她”,不单单了解,甚至什么都全盘接受了。

    尽管,他对自己是个替身的事情一清二楚。但是,她又何尝不知道,自己也是他的一个替身。

    高贵的身份,高高在上的态度,还有着对世间万物不屑一顾的冷漠。

    把她当作了另一个,拥有着相同气质的女子的替身。

    但是,就是这样过分的爱恋,她竟然也全盘接受了。

    只要,他作为她所倾慕的,另外一个男子的替身,她就能接受他的一切。

    对他来说,既是救赎,也是耻辱的女子,即使死去,他也依旧想要从她的身边远远地逃开。

    虽然他还保留着,小小的一缕光芒,他也认定了,是自己的报复。

    这样的他,对于灰绒定然也是心怀不满的,才会以冰冷的眼神,注视着他所书写的事物,才会以不耐烦的心,去听他所说的话。

    在灰绒的眼前,不只他,连寒夜,都是圣洁的化身。

    哪怕知道了真相,看到了血肉模糊的丑陋面容,还依旧用完全不可能的幻想自我催眠着。

    原本就是沉睡者,无论在哪里,都只能是盲从。

    只是,因此他也认为他的话中不包含对他们的谎言与隐瞒。

    他是盲目的信徒。

    “那么难看的字,看得多了,你也不嫌伤眼睛。”

    寒夜像是没有听见一样,仍然还是在凝视着几近毫无价值的情报。

    默穹摇头:“认真得真是有些过分了。”

    寒夜不应声,嘴唇上留下了深深的齿痕与浅红色的血瘀。

    他终于将它们放了下来。

    默穹正想要给他倒一杯佳酿,他却用那双深邃的眸子,直视着默穹。

    “主上,您说,有没有这样的可能性?他说技能与狼族惯用的不一样,这一点怎么看都太刻意了一点。”他顿了顿,说出了自己的结论:“实际上那些家伙,还是他原本的狼族同伴,只是他们刻意作戏给他看,让他误以为,他们不是过去的狼妖,而是一开始就生在魔境的魔族。”

    默穹的手停了一下,眉头轻蹙:“照你这意思,不就是说他们根本就已经发现了灰绒现在已经不再是他们的同伴了么?”

    “正是。”寒夜点头,忧心忡忡地道:“虽然这种可能性极小,然而,我根本不认识那位雨樱,也无法真的看穿她的本质,无法知道她究竟到了什么程度。咱们也不知道澪枫那小子,受了那么重的伤,是不是还保留着敏锐的嗅觉,能够从他的身上嗅到咱们的味道。”

    “他真的嗅到了,怎么可能还留他到现在?只要他对雨樱一说,那小子便必死无疑——雨樱洁癖很重,根本无法忍受同族这样恶劣的背。如果她讨厌了谁,会连其所有的价值全部否定,利用价值大概也是一样。”

    “既然无法忍受背叛,为什么他们大量地出逃至其他妖族,也不见她有任何的动向?还有到底是什么理由,让你们认为她不会利用同族?虽然你们都好像对雨樱很了解的样子,然而目前为止我看到的,却只是她身上存在的自我矛盾的部分。”

    寒夜有些懊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