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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离思烟影
    曦晨跳起来时,忽然意识到了不成熟的自己再次犯下了一个相当致命的错误。

    若离那双含着笑意的双眸让他平静下来的心再次剧烈跳动,几乎跳到了喉咙。

    然而,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想要再糊弄过去,已经不是那样容易的事情。

    现在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硬着头皮也要装到底,要么就只能与她搏命。

    烟儿的实力,他是知道的。如果她不是与冥王亲近的话,可能即使想要了他的性命也未必是难事,更兼之敏锐的洞察力与闪避能力,自己恐怕根本不能划伤她一点点就已经被彻底制服。

    他软软地躺倒回椅子上,刚涌起的血色迅速退却,甚至比方才还要衰弱。

    “君上派你来探我就罢了,何苦来非要装作阿离的样子。我想,你们明明应该明白,对于我这样趋利的家伙来说,能够用亲情地方式笼络住像若离那丫头那样的天然云梯,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了。我对君上是忠贞不二的,纵然看到我对她谄媚的样子,也说明不了什么。”

    他大声咳嗽起来,用法力催动着身体,让自己的嘴角淌出血来。

    “实话实说,您演戏的功夫实在不到家。刚才那样精神地威慑过我,现在躺倒下来,就算说是强迫身体打开禁制,也只是欲盖弥彰而已——本来没有法力的身体打开禁制,难道就能有力量喷涌而出了么?”

    曦晨已做好被看透的准备了,但是没有想到这样快就露了馅。他的心有些泛了冷,攥紧了拳头,向后一靠,索性做出了听天由命的样子来。

    “呐,对。我是隐藏了修炼法力的事实,您想拿我怎么样?是我自己偷偷看书学来的,与他人无尤。若离想杀我我都打算心甘情愿接受了。您是君上的心头肉,您想让我散魂,更是我求之不得的荣耀了。”

    “我不想杀您,我只是想知道您原本的计划是怎样的。”若离漆黑的瞳孔化作春朝的碧绿,凝视着他胸口上长长的伤疤,惊觉原来只不过是幻术构建出的假象。

    曦晨也注意到了若离的目光,起先还在用手遮挡,但是随即放弃了似的长叹了一口气,将自己根本没有受伤的胸膛暴露在她的仙瞳之下。

    “我小看了您。从我得来的情报,因为天生的感情缺失,所以即使洞察力相当强大,也有收集情报的能力,但是自己处理情报的能力却相当弱。对于谋划这一方面也完全是个外行,看来这竟和我是个废物一样,完全是冥界散播出的谣言,根本就信不得。”曦晨眸光一凝:“我把计划说出来以后,会怎么样呢?”

    “不会怎么样,只是让我心中更澄明些。”若离轻声答道。

    “噢?听你这口气,倒似乎不是君上派你来的,而是你自己的思量?”

    “不错,这就是我自己的思量。不是冥王,也不是任何其他的生灵的主意。”

    若离的睫毛微微一动,如此答道。

    曦晨思量着她的答案,上下打量着她,幽幽叹息道:“也对呢。只以为自己会伪装,却忘了他人显露出来的可能也不是真相这一回事。”

    他沉默了下来,许久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抚摸着身后的靠椅。

    若离安静地等着他再次开口。

    他现在的内心也充满了矛盾,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把莫吟心的心血付诸东流。但是很快他就想明白,莫吟心这个女子,大概为自己活着的时间,一点也没有。

    过去,她是为了浮韶而活;后来,为了让自己挚爱的男子的幸福而活;到最后当她的情感略略转移到他身上的时候,大概,也就是真心实意想要帮他实现愿望。

    也就是说,她的谋划,是为了他,而不是为了她自己。当他把她那些付出当作理所应当的时候,产生了她与他有一样奋斗方向的错觉,实际上她只不过是单纯地把他的念强行化作了自己的念而已。

    其实在他接受了这些的时候,他根本已经对她不起,这些矛盾,也仅仅是在折磨自己而已。

    然而,纵然是这样,他也还是愿意相信,这是他们之间的秘密。

    “我不会说的。聪明如您,其实刚刚的猜测,大概已经无限接近真相了,但是这真相却不能从我的嘴巴里被肯定,否则虽然保有了对君上的绝对忠诚,却毫无疑问是对我自己的不忠诚了。”

    若离倚靠着自己织就的屏障,怔忡地盯着他。

    他们都是一样地,隐藏着自己的真面目,将一副虚假的模样示人。但是,在现在这从各种意义上都可以称作是恶劣的条件之下,他还是竭力忍着内心真实想法。不畏惧被误解,也不误解死亡,只是为了成为某个生灵身后不可见的支柱,这样的做法,非但让她佩服到骨髓中,也让她颤抖,不自觉地将他作为榜样凝在心中。

    “正像我为被沐魂叔抚养长大而自豪一样,能够有您这样的干爹,我同样感到高兴——真不知道上辈子我究竟是何德何能,才能让您们这许多第一等生灵都聚集在我的身边。”

    “说我伪装,嘴里一句实话没有……”曦晨无奈地摇摇头:“你自己还不是和我一样?什么都套着,什么都猜到了,还在管我叫什么干爹。要是君上知道了,只怕我替他挡了一击,也无法打消他取我性命地念头了。”

    若离将始终藏在袖中,将一层层缠住胳膊的丝纱剥下来,露出一条与白生生手臂极不相称的丑陋的红黑色疤痕,在曦晨的眼前晃了晃。

    “我真的是烟儿假扮,也不至于要真的把手切断。她可是以琴为武器,灵夜又要求绝对的清心与安宁,她现在驱使得都这样勉强,如果真的失了一只手的话,恐怕一时半刻难寻完美的代替品。她容忍不了自己做废物的,哪怕一丁点时间。”

    那已经不能称为是腕的,像是虫子缠绕得皱皱巴巴之伤口,触目惊心地展现在曦晨的眼前。

    他在愕然了片刻时,不忘用开启冥瞳,观测是不是施放高阶幻术。

    然而,仍然是那样丑陋的血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