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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离烟飞冥
    冥界墙壁上,幽幽的碧绿色光芒,将冰凉彻骨的风染上了凄哀地景色。

    若离的眼神左右流盼,瞥着站在身后的两个一脸傻笑的仙灵身上。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事态,长长地叹了口气:“我不是说了,我要自己来么,你们两个为什么跟上来了?”

    “费了大力气让若离小仙女对我稍微有点好脸色了,我怎么能不趁热打铁?”

    “得了吧,就你这也算是费了大力气?那你是没有看到在你之前被拒绝的那些悲惨的仁兄。”飞花推了推澪枫的肩,狡黠地笑道:“不过我呐,既担心这个笨蛋吧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成果付之一炬,也怕你在冥界遭到意外,让我来给你们当个护卫——这样不是蛮好的么?”

    “做我们护卫?”若离头也不回地冷冷丢下一句:“我没弄错的话,好像我和他,你谁也打不过。”

    “嘛,至少可以迷惑敌人嘛。一般来说的感觉都是,护卫一定要比他护着的生灵的法力要高,他们看到我护着你们的话,就会轻敌。这不算是种另类保护么?”

    虽然她从来也没有与谁提过,但实际上她是个对天真或者脆弱的家伙没辙的类型。大概飞花能够和她走得这么近,大概也是她这厚到无以复加的脸皮。

    “算了。”若离叹了一口气:“跟都跟来了,撵你们自己回去反而是个麻烦。不过提前说好了,冥界可不是我们的地盘,我们也就比普通的孤魂好些,没有我们耍性子的余地。你们的行动,都得听我的。”

    “明白!我本来也从来不耍性子的,只要看好澪枫,就万事顺利了!”

    这么没有自知之明的话,若离都不知道该做什么样的反应了,摇了摇头,默默朝着离魂殿的方向走去。

    跪在地上认认真真擦着砖石或是来回飘荡地寻找着应该被导引入轮回的冥灵,在看到若离时,都先是一愣,脸上立刻露出恐惧的神色,都是无声地向她行礼,不敢再与她对视。

    一个两个倒也罢了,可是这一路上的所有冥灵,都是一样的恐惧神色。飞花睨到澪枫的嘴唇动了动,心中一凛,正要捂住他的嘴,但澪枫已经把最不该问的问题问了出来:“若离小仙女在冥界是这么恶名昭著……不对,闻风丧胆,也不对……呃,是那样让他们害怕的存在么?”

    若离的脚步停滞了一下,瞪了澪枫一眼。

    那眼神恢复到了初入天界——不,比他初入天界那天看到的还要刺骨的冷,澪枫打了个寒颤,却拊掌笑道:“哦,我明白了,难怪他们那么畏惧了——眼神是能杀死人的。”

    虽然若离的脸被面纱遮着,但是飞花也能感觉到她的脸色大概是铁青的,拧了澪枫一把道:“你小子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澪枫的胳膊被拧得生疼,露出颇为委屈的样子。

    飞花当然知道不明就里的澪枫会委屈实属正常,但是她又没办法给他解释其中的原因,无可奈何地咂咂舌,为了避免自己因为看到他可怜巴巴的表情心软把头扭向一边。

    若离也微微垂着头,将目光集中在青石地上,不让自己感受到周围那一缕缕异样的目光。

    虽然敬畏与敬重之间,听起来没有太大的差别。但是发自内心的畏惧与尊重,毕竟还是两样的情感,不能完全等同。

    被天下以这样的眼神注视着,纵然明知道并非冷漠,却远远比被冷眼旁观还要可怕得多。就连足下实实在在踩踏的徒弟,都不像是栖身之所。

    年年岁岁,被这样看待的话,一定会觉得自己是被隔绝于情感与世界之外的异类吧。而且,没有什么可以依靠的,也没有什么能够温柔地拥抱的,只是自己一个独自站在冰山的顶端,纵然看着的眼神都是仰望,对于早已被寒气侵蚀的灵魂来说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她不是她,理解不了她。仅仅是这样短暂的时间都会让她恐惧,或者——也许也会有歉疚。同样的血肉,走向完全不同的命运,她害怕太过于动摇的心会勾起遗忘了许久的软弱。

    想起了一些不想记起的事情。

    在梅花树下,痴痴地望着花开花落,与落花间笑脸,羡慕不已的大眼睛少女的眼神。

    伫立于温暖之中,她的温度却是那样的冰寒。一靠近,就会难以呼吸,仿佛全身都被冻僵。

    然而这样的她,却那样憧憬着梅花枝上的赤红。

    那是她所无法触及的颜色。

    她轻轻地伸出手指,触碰着花枝,想要温柔地抚摸,听到的却是无情的断裂。

    因为她想要触碰得心,而被宣判了死亡的可怜的花。

    她跪坐在地上,捡拾着零落着被冻成了霜白色的碎片,土地却也因为她的触碰出现了深深的裂痕。碧色的草,结成霜冻。

    那终年不会化开的冰冷的目光,凝视着她,毫不客气的口吻:“你——你凭什么要毁掉它们?因为它们太过于美丽,你就想要将它们摧毁么?

    “你这个怪物。由怪物孕育出来的怪物。”

    没有哭,没有笑,只是呆呆地凝视着早已裂开成了冰花的残渣,喃喃:“啊,原来如此——这种让人移不开目光的事物,叫做美丽;想要触碰,就是想要在最美丽的时候,把它们摧毁。”

    她很认真地望着眼前的那面镜子:“是不是只有在最绮丽的时候,捏成碎片,才能变成永恒?”

    那句话撞击着她的耳,撞击着她的心。

    当自己被这样异样的眼神凝视着的时候,那种强烈的后悔之情不断侵蚀着她。

    为什么……为什么当时的我要说那样的话呢?

    天真无邪,就能够作为一切的挡箭牌么?

    “哗哗”的流水声传来时,侵入她的纷乱思绪。

    她倏然抬起头来,望见了紫色匾额上书着的“离魂殿”三字,一种无以言表的安宁感立刻填满了心。

    与安宁感相对,那种无法拯救的无力也同样地凝入她的魂魄。

    因为,她知道,哪怕比她更近,近在咫尺,她也连这样的归处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