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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素来了
    秀姑说:“喜欢一个,重要的是留住他的心,而不是留住他的人。听妈妈的话,放了麦收吧。”

    倩倩抽泣着点了点头,说:“他,他会记恨我吗?”望一眼妈妈那张满是皱纹的脸,倩倩说:“我把他害得这么惨。”

    妈妈轻轻地抚摸着女儿的头发,说道:“我不知道他会不会记恨你,但找男人,是强拉不来的。”

    倩倩扑在妈妈怀里:“妈,你走了,扔下小倩一个人,我好害怕。”

    但是妈妈永远走了,尽管倩倩的手伸出老长,想拉回妈妈,也是没办法的。倩倩一急,醒了,揉揉眼睛,夜黑沉沉的,原来是一个梦,窗外的冷风还在呜呜刮着,倩倩躺在被子里,泪水把枕头打湿了一大块。

    第二天,倩倩来看麦收了,推开病房的门,看到头上悬着输液袋,鼻子下插着输氧管的麦收,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倩倩双手捧着一束花,脚步沉重地来到麦收床前:“麦总,你好些了吗?”

    麦收用一双无神的眼睛看着倩倩,她的双眼红肿,象两个大桃,脸上还有泪痕,满脸的憔悴,站在自己面前。

    “倩倩,你来了?”麦收微弱地说道。看倩倩点了点头,便对衣红说:“衣红,给倩倩搬个坐。”衣红看倩倩的样子,似乎比自己还要伤心,女人的心是敏感的,莫非这个倩倩对麦收也有意思?她不由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把自己身边的唯一的凳子递给倩倩,同时把倩倩手中的花接了过来,放在床头柜上。

    倩倩接过来,坐下,望着麦收苍白的脸色,说:“麦总,公司里的事,有我呢,你就放心吧,在医院里好好养病。”

    麦收想到那个梦,心想,倩倩会不会收回蛊虫?他就那么眼巴巴地望着麦收,一双深陷的眼睛满是期待。

    倩倩欲言又止,当着衣红的面,她也没法说出来,而且看看麦收和衣红,对她也没有仇视的样子,心稍稍放了点心。

    “麦总,你好好养病吧,你会很快好起来的。公司的同事们,都托我向你问好,大伙都希望你快点好起来,领着大伙干。”

    “我的病能好吗?我肚子里那只虫子,能拿掉吗?”麦收终于问道。

    倩倩点了点头,“倩倩错了,倩倩不懂事,害你吃这么大苦头,你能原谅倩倩吗?”

    麦收笑了,答非所问地说:“我梦到你妈妈了,阿姨很关心你。”麦收笑笑说道。

    倩倩惊讶地望着麦收说:“你怎么会梦到我妈妈?你又没见过她,她早在两个多月前就死了。”

    “我真的梦到你妈妈了,她长得跟你差不多,脸非常瘦,可是老人家挺善良,她还托我好好照顾你。”麦收轻轻地说道。

    “她还说什么了?”倩倩想到妈妈劝自己的话,倒是对麦收的话有几分相信。

    “阿姨说,‘小倩还是个孩子,做事太偏执,所以我不放心。’要我好好待你,遇事多担待着点,我都答应了,我说‘我把小倩当成自己的妹妹,她不会受罪的,我可以养着她,也可以给她一笔钱,让她过上好日子,你老人家就放心吧。’”

    倩倩认真地听着,生怕漏了一句似的。低头坐在那里一语不发,母亲的话又响在耳边:“爱一个,重要的是留住他的心,而不是留住他的人。”终于她象下了决心似地说:“麦总,倩倩无知,做事太鲁莽,以前多有得罪,你大人有大量。”

    麦收说了这么多话,有点力不从心,他闭目躺在床上,长出一口气,终于放下心来,看来倩倩的妈妈真的托梦了,他以后可以不必为这件事烦恼了。呆了好半天,才说:“倩倩,你回去吧,好好工作,好好听你妈的话,阿姨在九泉之下,也就闭上眼了。”

    倩倩点了点头,站了起来:“麦总,你好好养病吧,我先走了。”

    衣红从外面倒了便盆进来,看到倩倩要走,便说:“多呆会吧。”倩倩说不了,便走出病房。

    麦收得病住院的消息也传到了衣红毛纺厂,别人不着急,小素却着急,因为她在厂子里,全靠麦收,如果麦收倒了,她也就该被扫地出门了。所以听到麦收住院的消息便和大志商量着去四九城,到医院里去看麦收。衣红的爸爸,麦收的岳父老扣也想去四九城,但是他还得给麦收看着乡下的房子。

    自从上次招了贼,麦收对这个家十分掂记,隔三差五地打电话,问房子怎么样,总不放心的样子。看看去不成,只好托小素大志问好,叫麦收放心家里,他看着呢,丢不了东西。

    乡下现在也不太平了,劫道的、偷东西的越来越多,有时候出门赶趟集,回到家,早进来人了,柜子里衣服翻得乱七八遭,东西扔得满地都是。电视抱走了,录音机抱走了。唉现在怎么会这么多贼呢?都想赚钱了,文化教育就荒费了,这是乡村教师说的。听说老师都半年不发工资了,钱都干什么了?盖房子了。

    第四天头上,麦收已经能下地了,扶着小凳子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医生说一定要多活动,麦收早躺不住了,直着腿躺四天,浑身关节跟长了锈,哪哪都不舒服。

    医生说:“使劲咳,把肺里的麻醉液咳出来。老堵在嗓眼里不行。”麦收便拼命地咳嗽,衣红秀英轮流使劲拍打后背肺叶子所在的地方,拍打得啪啪地响。

    可是还是堵得慌,医生说:“不行,还不够,使劲咳嗽。”“咳不出来呀,有什么办法没有?”“法有,就是太难受。”“难受就难受吧,谁认咱有病呢。”

    于是医生拿了一个花生米粗的塑料管子,从鼻孔里往下扎,直扎到肺里,麦收身体里反应特别强烈,气管一阵阵发憋,拼命地咳嗽起来,直到有丝丝血迹。衣红问:“医生,可以了吗?血都出来了。”医生说:“不行呀,如果麻醉液咳不出来,堵在肺里,就把人憋死了。”

    于是继续咳嗽,拼命地咳嗽,心中想,真是有什么也别有病,这真是活受罪呀!

    正这时候,小素和大志带着大包小包地来看麦收了,医生让等一会儿再进去,大志只听到里面啪啪地拍打后背的声音,拼命地咳嗽声,呕吐声。唉,病人受着怎样的折磨呀!这就是昔日那个风流的小帅哥吗?这就是管理一百多人的毛纺厂的厂长吗?

    小素想到过去,心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那种爱早被埋进心底,深深地埋在心底,可是此刻,不知为什么会沉渣泛起……

    等了足足有十多分钟,才见有护士提着一个管子出来,衣红拿着垃圾筐出来倒垃圾。小素和大志一见屋,见到床上躺着的麦收,那瘦弱的样子,也忍不住一阵稀嘘。“麦收,我和大志来看你来了。带着毛纺厂每位职工的关心问候来看你来了,他们说不能亲自来,让我捎话问你好。”

    麦收正躺在床上休息,刚才的折腾,真象受刑一样,现在肚子里还难受,气管被划伤了,肿胀得咽口吐沫都疼。“小素,大志,快坐,你们来了。”麦收沙哑着嗓子说道。

    两人放下手中的东西,立即床头上的小柜满了,又是点心蛋糕,又是鸭梨苹果,寒得满满的。

    小素站在麦收跟前,好看的眼睛望着麦收,轻轻地说:“动了手术,病好了吧?感觉怎么样?”

    麦收望着小素那张好看的脸,此刻对方的脸上流露出的柔情,让他感动,那含情脉脉的眼波,令他心中一阵紧张,不由望一眼一旁的大志。大志还在往桌子上摆东西,桌子摆不下了,只好先放在地板上。麦收笑着说:“来就行了,带这么多东西来干嘛?我又吃不了,全撂坏了。”

    大志说:“累死个人,不带不行,每一个人都有,这是咱妈的,这是你岳父的,这是我和小素的,这些是翠枝的,还有这些是毛纺厂的职工的。”大志一个个指着说,“都要我们把话带到,叫你好好养病,祝你早日恢复健康。”

    同病房的人,看着,羡慕地不行。一个老大娘说:“人活到这个份上,才有意思,哪象咱们,得了个病,都躲起来了,为啥,怕咱到人家那借钱,有钱和没钱真是不一样呀。”

    麦收听见了,连忙叫在一边站着的秀英:“给大妈拿过几个苹果。”秀英拿起来走过去,那个大妈推脱着,“有,你拿这个干吗?”秀英硬塞进对方手里,另一个病床上的看护是个青年妇人,孩子眼巴巴地看着,说:“妈妈,我要吃葡萄。”衣红连忙又拿起葡萄递到小孩手里,小孩高兴得直叫。

    “厂子里没什么事吧?”麦收问道。小素说:“现在都有制度管着呢,生产都正常,你就放心养病吧,什么事都没有。”“老施现在还摸人家小媳妇吗?”麦收问道。“他呀,狗改不了吃屎,你不在,他是老大,还不是为所欲为?有好几个小媳妇都被她睡了,谁知道他偷偷给人家塞了多少钱。”

    “你在帐上注意点,别让他做了什么手脚。”麦收说。“帐我都一笔笔核对过,没任何问题。你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