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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陈猛的吼声钻到卫新桐耳朵里的时候拉回了她一点思绪,砖头落到大头额头的时候她手一顿, 滑到了旁边。即便如此, 等她松了手, 大头已经是满脸血。

    所有人都被吓到了, 都是孩子, 打架动刀动枪的没有,动砖头的也很少,弄出血的更是少之又少。

    大头带的人都是小孩, 看到这情况吓得立刻鸟作兽散。

    一瞬间, 原本还很拥挤的角落只剩下寥寥无几几个人。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周凯, 他掏出手机就打电话, 等这边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挂了电话。

    “进局子吧。”周凯冷笑, “那什么,卫新桐是吧。”

    卫新桐站在原地抿唇不语, 整个人气场很足,很冷, 脸上没有丝毫惧怕, 仿佛她并没有置身其中一样。

    “卫、卫新桐。”乔初开口察觉自己声线有些颤抖,喊了一声名字又闭上了嘴。

    要说一开始大家是来不及害怕, 那这会儿就是不敢害怕。

    可乔初一开口, 大家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过了好久, 卫新桐在蹲在地上,和满头是血的大头对视,她甚至笑了笑, 轻轻说了句。

    “没事。”

    就是,姚雪又该骂她不省心了。

    声音很轻,迅速融到这寂静的夜里,然后被冷风吹得烟消云散。

    大头这会儿是头皮是麻的,根本感觉不到疼,他手捂着头,鲜血流到地上,迅速融到雪里化成一滩血水。

    寂静。

    风刮过来的声音被无限放大,所有人不由自主的放轻了呼吸,好像稍微粗重一点的呼吸声都会打破这安静的平衡状态。

    卫新桐自始至终都没有躲,也没有多言,被带到警车上时只留了一句话。

    “别告诉她。”

    上了车,卫新桐一句话也不说,过了几分钟,她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

    “叔叔,开点窗户吧。”

    警察看到卫新桐这失魂落魄的样子,以为她是怕了,看她一个小女生,也没说什么难听的话,随口教育了两句。

    卫新桐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扭头看向窗外,眼睛黑如曜石。

    夜色沉沉,冷风钻到鼻孔里眼睛都发酸。

    她——

    后悔了。

    太冲动了。

    大红花——

    肯定要心疼死了。

    ……

    谭女士和卫先生是一个小时后到的警局,卫新桐态度良好,警察没一个为难她的,甚至还有人给她送暖宝宝倒热水。

    所以当谭女士看到这情况立刻就火了,冲出警察的阻挠,过去就是一巴掌,气得浑身发抖大喊道:“给别人添那么大麻烦你还好意思喝茶?从小教你的道理都喂狗了是不是!”

    这一巴掌完全没收着力,卫新桐也是猝不及防,自己没躲着,结结实实地挨上,手里的水洒了一地,水杯愣是没掉。

    清脆的声音拉回所有人的思绪,值班的警察连忙过来拉拽。

    “孩子一时冲动,现在还没问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能和谐处理最好和谐处理,等对方家长来了再做判断也不迟。”

    谭女士是真气到了,局子里的灯光不亮,显得她脸更加阴郁,胸口起伏不平。

    卫先生过了好一会儿才问发生了什么。

    卫新桐闭口不答。

    谭女士没能听到满意的答案,眼看又要动手。

    卫新桐这才缓过神,轻声说,“对方要找我们麻烦,我冲动了点。”

    “有你那么冲动的吗?”谭女士听了瞪着眼睛吼,“你都多大了?别以为以前打架我不知道!”

    卫新桐低着头不说话。

    值班警察这个时候联系大头家长,好像没联系到,这个大头不是泰阳的人,父母也都在外地打工。这种情况只好电话联系,把情况给别人家长说了下,家长也是老实人,一听儿子找事被打了一边嗷嗷着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一边道歉。

    事态不算严重,最后算和谐处理。

    卫新桐这边负责赔偿医药费。

    外部不严重,内部就爆发了。

    年关发生了这种事,幸亏是没闹出人命,谭女士气的一整天没起床。

    就在床上闷着被子睡大觉,顺便没收了卫新桐的手机,勒令她不准出屋,最远只能去卫生间。

    一套流程下来只留了一句话:“手机我会关机,不看你的东西。”

    卫新叶啥也不知道,只知道一觉醒来自己亲姐被软禁了还乐呵呵的幸灾乐祸。

    没了事做,卫新桐也跟着睡觉,从白天睡到晚上,从晚上迷糊到半夜,从半夜清醒到早晨。

    循环往复。

    这种日子一直持续到大年三十晚上。

    年年团圆饭的时候,卫新桐家里都是回老家,整个家族热热闹闹一块过,今年冷冷清清的就四个人。

    半夜吃饺子的时候,卫先生和卫新叶坐在一边看电视,谭女士点了点卫新桐让她进屋。

    卫新桐脾性也算好的,这几日不闹不折腾,谭女士让干啥她干啥,乖巧的谭女士都以为自己女儿灵魂出窍了。

    卫新桐很紧张,手心冒汗,她现在很清楚谭女士什么都知道了,什么态度,之后怎么办,就今天解决了。

    下一秒,就听到谭女士冷静又沉稳的声音。

    “下学期在家自学。”

    卫新桐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妈——”

    “没得商量。”谭女士坐在床沿边,背挺得很直,“你什么成绩自己清楚,自习也考得上。这三个月熬不过去上了重点高中以后也是专科的料。”

    她说完就打算走,卫新桐哪能就那么算了,拽着她的胳膊直直地跪了下去。

    “妈,我不想在家。”

    三个月不见姚雪,她和姚雪都会疯的。

    谭女士看到她这动作先是一愣,随后十分不理解的笑,“卫新桐啊卫新桐,我真是没想到啊!你也不看看自己才多大,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她说着声音拔高了好几度,卫先生听到急忙过来,还没推门就被谭女士扯着嗓子吼了回去。

    “都别进来!该干嘛干嘛!”

    卫新桐跪着不说话,抬头看着谭女士。

    谭女士大口大口地呼吸,挣脱卫新桐的手,“今年的年不用过了,你就给我在这待着。这半年我从店里搬回来住,你不用给我耍心眼。”

    知道已经没了商量的余地,卫新桐低着头,半晌才问,“那姚雪住——”

    “我会给她找房子,用不着你操心!”

    最后两个字,谭女士几乎是咬着牙帮子说出来的。

    ……

    姚雪知道卫新桐出事已经是过年后了,她妈突然跟她说让她租房子住,几乎是立刻,她就猜到卫新桐出事了。

    含糊地回应了一下,钻到屋里给卫新桐打电话,关机。

    脸色煞白,手抖的手机都拿不住,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翻到乔初电话的,愣了愣神没拨出去,又去找应莱的。

    哪怕是这个混乱局面下,她也能分清谁更有利。

    “应莱,是我,出什么事了?不说,我就把视频发给乔初。”

    姚雪也不废话,开门见山,顺便拿捏应莱的七寸。

    应莱之前就觉得姚雪不像乔初说的那么软,现在猛的被威胁了还有点想笑,可一想到卫新桐现在的处境,她又笑不出来了。

    避重就轻地把年前那件事三言两语说了,姚雪那边半天才开口,“严重吗?”

    “应该没什么大事。”应莱谨慎措辞,这事她也是第一次碰到,拿不住到底怎么处理,更何况从那件事发生到现在,卫新桐就没联系过他们任何人。

    他们也不敢去她家里找她。

    “好,我知道了。”姚雪挂了电话,一个人坐在一边发了好一会儿呆,突然抬手把手机砸了。

    手机摔到墙壁上,瞬间支离破碎。

    身上的戾气掩不住地往外迸发。

    可想而知,她有多愤怒。

    她愤怒什么?

    她愤怒卫新桐为什么不能控制一下自己!

    为什么她刚走卫新桐就出事!

    为什么卫新桐就不能和平处理非要动刀动枪!

    为什么卫新桐时至如今还不明白她现在根本不是一个人!

    如果卫新桐还这样,那么她费尽心思所做的一切,所改变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

    年后初五的时候,姚雪去泰阳前约见了孟子羽,孟子羽见到姚雪看到她双眼通红,掩不住的疲惫之色,吓了一跳。

    “你这学习够下劲啊。”

    姚雪苦涩一笑,孟子羽意识到了问题的不对,“怎么了?”

    姚雪三言两语把卫新桐的事情说了,孟子羽听了连连感慨,却没说出半句话。

    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卧槽……太冲动了。”

    “你找人堵一下周凯。”姚雪坐在公园的阶梯上,双臂搭在膝盖上,目光垂在地面,茫然又无助。

    孟子羽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要——”

    “不要。”姚雪说,“最好能进去。”

    孟子羽吃惊地看着她。

    “聪明点就成。”姚雪又说。

    好一会儿孟子羽才点头说好。

    临走前,孟子羽喊住姚雪,“那个……你们俩是不是……”

    姚雪轻轻笑了一声,目光沉沉地看着远处,半晌眯了眯眼睛才说,“或许……走不下去了吧。”

    她们太小了。

    扛不住事。

    “其实,没那么严重吧。”孟子羽脸色有点难看,犹豫了半天才说,“我看卫新桐平时做事还挺靠谱的,这次估计是他们先挑衅的,刚好又卡在你走的当天,她心情不好——”

    “这都不是理由。”姚雪说,“孟子羽,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们之间差距有多大。颜尘虽然成绩好,可你有钱啊,你耗得起,我怎么办。”

    “……我自己一个努力没用的。”

    她说着,声音突然低下来,喉间像卡了刺一样,再也说不出第二句话。

    孟子羽看着她单薄的身影,瞳孔微涩,“那你高中准备在哪上?”

    姚雪叹了口气,情绪低落,“再说吧。”

    先把这三个月熬过去再说。

    ……

    当天,姚雪一个人坐车去泰阳县,途中正好坐在一块玻璃坏了的窗前,冷风呼呼地刮,冻得她心都是疼的。

    没一会儿就感觉脸上很凉,身边一个老奶奶看到这情况,心疼地连连唉声叹气。

    “哎呀,找个年轻力壮的人换换位置,你看看你这冻的,冻的眼泪都出来了。”

    姚雪闻声一愣,抬手抹了把脸,一手的凉水。

    扯唇笑了笑,摇摇头,“没事,谁坐这都是冷。”

    “哎,今年的冬天冷啊。”老奶奶又叹了口气。

    姚雪笑了笑,扭过头眯着眼睛看窗外,良久才张嘴低低地说,“是啊,今年的冬天,有点冷。”

    话音落下,她忍不住抱了抱肩膀。

    太冷了。

    冷的她都撑不住了。

    她突然很想吼出来,可是她要压抑着,她这些年过的一点都不好,有时候忙起来都摸不清时间,睡醒也不知道白天黑夜。

    看着爸爸不像爸爸,妈妈不像妈妈。

    妹妹也不像妹妹。

    她总是把自己绷的很紧,丝毫不敢松懈。

    只有在卫新桐面前,她才觉得自己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这半年,是她觉得最轻松的时候。

    虽然很多时候都睡不够,可每当睁开眼看到卫新桐那张五官英气的脸,抬抬胳膊碰到温度发烫的卫新桐,她就觉得够了。

    身体不管多累,精神轻松地都让她觉得自己好像要飘起来一样。

    果然啊,人不能飘。

    飘太高,会摔得很惨。

    也会很疼。

    巨大的落差会让人受不了,濒临崩溃边缘。

    她手伸出窗外,寒风刺骨,她疼得要缩回来,却没有任何力气。

    忽然想起那天在小院里聊天谭阿姨突然敲门,当时她觉得很不对劲,现在终于明白哪里不对劲了。

    真的刚巧来到是不会可以强调自己刚刚到的。

    她这么说,是怕她们多想。

    姜啊,还是老的辣。

    ……

    车到站的时候,姚雪笑着和老奶奶说声再见,老奶奶满脸慈祥地说要好好学习,不能对不起这么冷的冬天。

    姚雪愣了愣,重重地点头说好。

    心里忽然挤进来一丝温度,她弯唇笑了笑,朝久别的方向走去。

    “谭阿姨。”她推开店的门,没有直接回住的小院。

    谭女士看到姚雪先是一愣,随后笑颜逐开,“哟,小雪回来啦。”

    听到回来二字,姚雪突然很想哭。

    谭阿姨,是真的好啊。

    “嗯。”姚雪只字不提卫新桐,“我妈说找了房子,我能去看看吗?”

    “行,吃了饭吧,这刚从车上下来。”谭女士边端饭边说,“房子是我亲戚的,他们家有小孩高中,也有空房子,你去正好,不会的还能找他补补课,况且,距离你学校特别近,两三分钟,早上还能多睡会。”

    姚雪点点头,“嗯,谢谢阿姨。”

    “别客气。”谭女士揉揉她的脑袋,“都是自家人,你只要好好学习,比什么都强。”

    ……

    下午一起去看房子的时候,姚雪心里空落落的,她逼着自己不要去问关于卫新桐的任何消息,告诉自己只需要再等一天。

    不,一天半。

    不,三十六个小时。

    她们就能见面了。

    她们依然是前后桌。

    她们依然在彼此触手可及的地方。

    ……

    卫新桐醒的时候是晚上十点多,她推开窗户,冷风嗖嗖地刮,也没开灯,就默默地坐在窗户边发愣,没一会儿吹得脸都疼了。

    她低低地骂了声“操”,搓了搓脸说,“今年冬天冻死人了!”

    开口就把自己愣住了,这声音,跟破锣敲地似的。

    不知道被姚雪听到了又该怎么数落她。

    怎么不知道喝口水,喝口水能累死你是不是!

    良久,她低低地叹了口气,抬手抠了抠窗户,声色带着委屈,也不知道是跟谁说话。

    “累死了。”

    真的累死了。

    卫新叶又来敲门,其实每一次卫新叶敲门她都知道,可她懒得动,也懒得出声,有时候意识很清醒,可就是懒得抬眼皮。

    眼皮跟挂了几千斤铁似的,每次迷迷糊糊的时候她都想,这要是挂的金子,她肯定早蹦跶着起来了。

    卖了金子能给大红花买好几套颜料呢。

    不知道颜料用完了没,用完又该发愁了。

    想到这,她突然睁开眼睛,踉跄了两步走到书桌前,打开柜子拿出几张票子,走到门口敲了敲门。

    那边立刻回应几声很小声的声音。

    “我我我!”

    卫新桐笑了笑,“我从门缝里给你塞点钱和一张纸条,纸条上有电话,你给这个人打电话,让她照着单子上的东西买好给姚雪。”

    卫新叶拿到手里,小心翼翼地揣怀里,“好,姚雪姐现在在哪呢?”

    卫新桐一愣,浑身突然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猛地跪在了地上,半晌,她才捂着脸,低吼着说。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卫新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伸出手指头去抠门缝,突然,他摸了到一片湿湿的。

    抽回手放到嘴里。

    是咸的。

    ……

    姚雪是开学第一天收到的东西,她看着面前的应莱,瞪着她手里的盒子,这包装,她看着太熟悉了。

    “什么玩意。”她有点不敢开口。

    应莱看着她,“卫新桐让我给你的。”

    “她——”

    “她让你好好考试。”

    “屁!”姚雪突然哭了起来,小小的身子抱着巨大的盒子,明明都抱不动了却不松手放地上,就那么硬撑着,也不知道硬撑给谁看,“她才不会那么说呢!”

    应莱从来都不会说话,这会儿心里堵得难受也憋不出一句话。

    “你知道什么吗?”姚雪哭了好久才一抽一抽地说。

    应莱本来想以卫新桐的口吻说没事,沉默半天,终于摇了摇头。

    作者有话要说:  阿喵:“……今年夏天……好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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