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一点的流淌过去。

    顾湄亲眼看到，血红色的泡泡里面电闪雷鸣，血色的雷电击到那个仙娥的身体上。她的脸色忽然变白忽然变红，忽然又变黑。

    那个仙娥平举起双手打出各种手诀，和那道血色的雷电对抗。

    看到她精疲力竭又强撑下去的痛苦表情，顾湄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

    这个血红色的泡泡……让她想到了“炼狱”两个字。

    看到最后，顾湄甚至都不忍心看了。最终，两方的对抗中终于停了下来。那个仙娥也累的精疲力竭，直接晕倒了过去。

    顾湄走到笼子和泡泡最靠近的地方，蹲下身体仔细打量着这个仙娥。她陷入了昏睡，身上的黑袍显得更加破烂了，头发遮住了一大半的侧脸，身体侧躺着。

    可以看见她的脸色苍白到几乎透明。

    顾湄叹了口气：这个仙娥究竟犯了什么重大的罪？居然这样对待她？

    不管怎么样，刚才那样的惩罚，对于一个女子来说真的很沉重。顾湄禁不住觉得这仙娥有点可怜，对她好奇了起来。

    整个笼子和血色泡泡的外面，都是白棉似的天空。

    那个仙娥昏过去后，这片天域再次陷入了寂静。

    这里还没有白天黑夜，顾湄也不知道到底过去了多久。

    只知道某一个时刻，那个仙娥终于醒了过去。

    顾湄高兴了起来，她独自在这里呆了许久，正嫌闷的很，忙走到笼子边沿上高兴的看那个仙娥：“你醒啦？”仔细打量了一眼对方的脸，发现她脸上的气色比刚刚昏倒过去时好多了，看上去伤势恢复的很快。

    那个仙娥奇怪的看了一眼顾湄，眼神迷茫。

    过来了一会，她恍然的轻轻点头：“你……是你。”表情又有点奇怪，不明白顾湄为什么看到她满脸的高兴。

    顾湄“嘻嘻”笑了两声，说道：“你醒过来了就好，你都昏过去了好久了。”

    那个仙娥怔了一下，低下头沉默了片刻，又抬起头问顾湄：“中天神殿的钥匙真的在你这里吗？”

    顾湄差点一头栽倒。

    能不能不要问这么难回答的问题。

    “不在。”顾湄呆了一会，摇摇头，含糊其辞的说：“之前可能是在我这里的，但是我一直不知道它就是神殿的钥匙。后来我被东凌陛下所救，去了一趟东天。等我醒过来的时候，那个钥匙……就不见了。”

    那个仙娥眼神一动也不动的听着，突然，她的眼珠子转了一下，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这么说，是被东凌他拿走了？如此……也好。”

    听完最后两个字，顾湄终于品出来了，她应该是高兴的。

    难道这仙娥跟东天是一方的？

    ……

    顾湄动了动脑袋，打听道：“这位姐姐，你怎么会认识我的？你叫什么名字？你怎么会被关在这里的？”

    她噼里啪啦问出了这么一堆，然后双目炯炯有神的盯着仙娥。

    那个仙娥原本已经闭上了眼睛不想说话，谁知看到顾湄这么热情，她抬头略扫了顾湄一眼，居然开口了。

    她的声音有点沙哑，却柔软的很，带着点点嘲讽：“我是……西裳。”

    “啊？”一听之下，顾湄还没有反应过来，不明白这个仙娥为什么这么一副自嘲的表情，西裳……对了！

    顾湄一下子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西裳，不就是四方天帝中的那位女陛下的么！

    西天的西裳！

    顾湄一下子退后了好几步，差点跌倒在了笼子的一角。

    她还记得东凌当日对她讲的。西裳……明明是跟南逍帝君是一伙的好么！

    她眼神闪烁了几下，暂时沉默了下去。开始突发奇想，难道是西裳和南逍窝里斗了？这对东天可是好事啊！原本，听说那个什么北辰帝君失踪，东天和北界的结盟相当于散了。

    要是西裳和南逍再窝里斗，可不就是西天和南界的结盟也散了么！如此，各方实力差不多，也就……

    但是，西裳居然被关在这里了！

    顾湄的思维一下子不知发散到了哪里，另一头，西裳像是突然有了述说的欲望，开始对顾湄攀谈了起来——

    她靠在血色的泡泡膜上坐了下去，头微微侧着，看着顾湄的方向，说道：“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

    顾湄豁然抬头，心说当然想知道。只是她又快速的把眼光瞟向了侧面。沉默。

    “你知道我是谁吗？”西裳微微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下，扯唇苦笑着。

    顾湄还是没看她也没说话。

    西裳忽然抬头看着她问：“你是从下界飞升上来不久的仙子吧？”

    顾湄下意识的觉得，这个西裳对她并没有恶意，只是想找个倾诉的对象而已。

    顾湄正视着她，点了点头。

    西裳轻声说：“实际上整个仙界，就只有南界才是纯正的仙界。仙……代表的本体应该是人类。比如你，就是南界的仙人。别的么，东天是妖界，北界是魔界，而我西天……则是鬼界。”

    顾湄托着下巴静静的听着，有些吃惊，却又觉得应该在意料之中。

    西裳继续说：“这是当年女娲娘娘划分的。在那之前，这天域里，是仙妖魔鬼混住在一起的。你知道仙妖魔鬼有什么区别吗？”她问顾湄，神情飘忽的很。

    顾湄缩着脑袋摇了摇头。就算知道一点她也不想跟这个西裳讨论。

    “鬼，其实是人类的另一面。或者……是人的灵魂体？”西裳忽然看着高空中的某一个方向，自言自语的说。

    “但是，鬼仙，和仙，是两个不能相容的极端……”西裳嘲讽的笑了起来。

    她自言自语的道：“我和逍原本是天地所生，同一天开的灵窍。他是石，我是花。我们相依偎在一起很多年。后来，我们俩都有了修为，幻化成了人形。我是最好的恋人……”

    说道这里，西裳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微微翘起了嘴角：“那个时候，天地间还很乱，到处都是混战。那些大神们，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我和逍和修为都低，为了保命，逃过一个个的地方，拼命提升自己的修为。用尽各种办法。”

    这仿佛是一个唯美的故事，顾湄被吸引了过去，看到西裳确实只是在倾诉，她本着当一个好对象的心理，问道：“后来呢？”

    “后来，有一次我们去偷奇异果，那个奇异果……可以快速提升修为。结果偷到手时，被守护它的神兽发现了。我们斗不过那个神兽。为了保护逍，我故意引开了神兽。然后，死在了神兽的爪下。”

    “啊！”顾湄惊呼一声。

    不过看到西裳如今还站在她的面前，就可以肯定，她肯定还有什么奇遇。顾湄下意识的握住了嘴巴。

    “幸好，但是逍没事。”西裳轻声说，只是下一刻，她的表情又生变，用清冷的语调说：“我也没有想到，我死后，居然还活着。用的是魂体。我去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那里居然都是魂体……”

    顾湄听到这里，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个朋友，也是魂体的状态。

    西裳清淡的说着：“在那里，我过了很久很久。那些魂体大多没有开窍，只会简单的生存。我也和他们一样，为了生存蚕食同伴，不同的是，我无意中得到了一个传承，可以通过魂体来修炼。”

    “那段日子里，我觉得神对我是格外眷顾的，我还活着，就一定可以再见到逍，我每天都在想着他。”西裳轻飘飘的说。

    “后来，我终于出了那个地方。修为也很高了，跟金仙差不多。那个时候，逍的修为，也到了金仙。女娲娘娘横空出世，开始扫平这天域的连年伐战。逍，就是女娲娘娘麾下的大将。为了见他，我加入了娘娘的仙军。”

    顾湄听着惊叹。金仙，对于现在的她而言，简直就是望尘莫及般的存在。

    只是金仙却不是西裳要说的重点，她只是带过而已，所以就只是点了一下，又接着说：“我终于见到逍了。他也很高兴见到了我。但是……”

    顾湄提起了心，西裳张了张嘴，徐徐的说：“我是鬼仙，而他，是金仙。我修炼的是鬼仙的功法，溶天地间的一切幽灵怨气，是极阴的存在。而逍，修炼的确是最正气的功法。他是天生的雷灵根，本就是天地间最正义的力量，是至阳的存在。我和他，根本就不可能在一起。”

    故事书写到这里，原本就是应该以这样怨偶的形式结局。相知相爱却不能在一起。但是这是人类的故事，人类的生命短暂，许多命运不可改变。

    而西裳和南逍，却是金仙。顾湄叹了口气，就听到西裳说：“我们跟着娘娘征战，扫平了仙界大大小小的战争。娘娘将整个仙界一分为四，我们四方天界代表着四种最大的族群，开始互不相干了起来。而我和逍，虽然不能在一起，却还是互相爱着对方，经常在一起偷会，虽然，这对我们本身的修为都有损。”

    说着说着，她突然沉默了下去，半天没有吐出一个字。

    顾湄正听的有劲，不想她就这么停了，感兴趣的问：“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