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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女人的渴望
    我将碗筷放在桌子上,然后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旁。我没用多少功夫,就风卷残云般将碟子里的回锅肉和红烧肉吃个精光,狼吞虎咽地吃了四碗饭,喝了三碗汤,同时也吃了不少菜。小弱和李梅花两人你来我往劝来劝去连一碗饭都没吃完,话倒是说了好几箩筐,后来居然你一声姐,我一声妹地叫起来,好像是两三年前就认识的一般,肉麻得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们谈的话题大都是以我的命苦为中心展开的。我什么话也不说,像个局外人一样,在一旁翘着二郎腿坐着,只顾用指甲剔着牙缝,呆呆地听着她俩说话,不时发出嘿嘿的类似傻笑的声音。

    十五

    时间如流水。不知不觉中,日子就匆匆溜走了,任凭谁也挽留不住。有所不同的是,流水终有冻结之期,时间却无冻结之日。唯一能冻结的,只有人的悲欢离合,以及残余在心底的累累伤痕。

    在慨叹时间一天天无情地把生命推向死亡的同时,忽然又觉得天气变得越来越寒冷。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流中,有的已经穿上了绒毛大衣,有的已经戴上了虎头毡帽,无不给人一种寒气袭人的感觉。

    凛冽的寒风带走了街道上可怜的流浪汉和墙角或蹲或站的背篼苍白无力的语言。他们呵着一团又一团的白气,用摩拳擦掌的方式取暖御寒。他们的心结,仅仅是想着如何度过又一个漫长的冬天。

    寒风折衣,指直难结。寒风在城市的上空呼啸,乌云在头上的天空涌动,人们开始对着乌云中的神灵祈祷。大人祈祷冬季洁白的圣礼不要太多,小孩祈祷那圣礼不要太少。在默默的矛盾的祈祷中,漫长的冬天即将来临。我想,冬天是该来了。我的腿快要跑断了,我的汗水快要流干了。只有冬天来了,我的工作才会轻松起来。

    而现在,真正的冬天好像还没有到来,来的只是它的信使——那一阵又一阵呼啸着的寒风。我和李梅花呆在一起的时间一天天成正比例上升。我俩常常围坐在小火炉旁,听着冬天的信使吹着的音符,偶尔说几句话,更多的时间则是沉默不语。

    李梅花也随着天气的变化而不断变化。以前她每天都是嘻嘻哈哈的,笑声不断,像是一个幸福指数很高的小女人。自从那天她跟我说出她的初恋故事后,她就变得越来越不喜欢说话。这一点我在好几天以前就觉察到了。李梅花现在很少和我说话,即使说话,说的也都是关于人生和感情方面很深沉的话题,说话的方式也回到了从前,内容是有规律地循序渐进。李梅花不再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不假思索无所谓地信口开河。

    现在,李梅花每说一句话都要想了再想,大有三思而后行之意。和她在一起的时间越长,这种感觉就越明显。后来居然连我也被她感染了,我也变得不爱说话,即使是说话,也是十分小心谨慎。于是我俩常常一起围着小火炉发呆,思考,然后慢条斯理地说话,整个冬天基本上就是这样过去的。惟一有所变化的,就是我和她之间的那份特别的感情在不断升温。

    在我确定我真的爱上李梅花之后,我才发现她也好像对我有那种意思。尽管我们彼此都没有什么言语上的表白和行动上的表露,但这种感觉在我的心中是那样的强烈,那样的真实,让我无法否认它的存在。于是我就开始着手思考爱情,思考如何去爱李梅花。

    爱情像苦难一样,能使一个人成熟,也能使一个人改变。这是我思前想后得出来的结论。经过这段时间与李梅花的相处和交流,我再一次嘲笑过去的荒唐与愚蠢,也看到了自己脆弱凄怜的灵魂。家庭的贫寒,受尽的折磨使我变得胆小如鼠,消极悲观,大事小物无不委屈于命运,委屈于生活。我不敢抗挣,也不愿抗挣,失去了生人应有的斗志,不敢心存美好的梦想,更不敢为之追求。于是我选择堕落,显得什么都无所谓,更学会逆来顺受,满足现实。

    这些极大的悲哀,我却一直不敢去想,也不敢去面对,更不去想办法解决。到头来我除了学会容忍,容忍对自己不公平的一切,终是两手空空。本来属于自己的东西白白拱手送给别人,本来不属于自己的伤痛却连绵不断地向自己涌来,险些失去生存的勇气。

    我和李梅花默默地,面对面地坐着,我开始像她那样思考,像她那样黯然伤神。李梅花不时用眼睛盯着我,眼神充满了莫名的伤感和忧愁。我想,可能是因为那天小弱对她说出了我的许多不幸之事,使她心生悲怜,所以她在同情我,可怜我。也可能是因为她的思想正在为我作着尖锐的斗争,我的种种不幸让她产生了同情之心,并由此转化成一种忧伤式的牵挂,最后这种牵挂幻化成一种变了形的爱,但残酷的现实却处处克制这种爱的蔓延。所以她不能爱我,正如我不敢去爱她一样。李梅花是一个正常的女人,正常的女人都渴望着过幸福的生活,都希望拥有一个温馨的家和一段美满的姻缘。正因为这样,形形色色的女人才会选拔赤膊上阵,孤注一掷,常常把目光投向那些有钱的面目狞恶的男人。有的人如愿以偿,有的人却走得磕磕绊绊,碰得头破血流,甚至付出了生命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