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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篇 烽烟四起 第十六章 民心(三)
    第十六章民心(三)

    "陈大举不请自来,多有冒昧,还望陈老爷子见谅。”陈吊眼一边麻利的解下蓑衣递给了身后的袁庆,马上双手作揖给陈老爷子行了个礼。

    陈老爷子不得不转回身来打量了这个传说已久的人物,心中不由暗中一惊,只见陈吊眼一身儒雅的青衫,袖口和领口处已有多处补丁,膝盖和肘部多处都泛出了白色。除了气势不同之外,俨然一副落魄秀才的打扮。难道这就是让无数元军闻风丧胆的大将军。

    “哪里哪里,陈将军能莅临寒宅,顿使寒宅蓬蔽生辉。未曾远迎,恕罪恕罪。”陈老爷子一脸矜持谨慎的笑脸,倒也不失礼节。

    “老爷子哪里的话,这里可没什么将军。咱们都是姓陈,都是一家人。您是长辈,大举自然应该来看望您才对。再说,大家都算是个读书人,大举又是后学,更是应该尊重老爷子的。”

    “哦?”老爷子一脸不解的神色。

    “老爷子是咸淳五年的举人?小子不才,却是咸淳八年的举人,当然是后学末进了。”

    “将军如今亦不过是三十出头,想必当年中举时不过弱之身。老夫惭愧,痴长将军二十余岁,至今仍是一事无成。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啊。老夫老了,真的是老了。”言语之间,老爷子不胜唏嘘。

    “哪里,那只是侥幸而己。这些许年来,大举除了打打杀杀之外,并无甚建树,倒是老爷子一向不辍耕读,攒下这如此大的家业和荫佑子孙的好名声,值得大举好好学习啊。”

    “生逢乱世,就算不去耕读,我辈又能如何?”陈老爷子轻叹一声。

    “哪里,老爷子虽只耕读,却仍不忘自己出身,不愿以身伺异族作蒙古人的走狗,正是我辈读书人的风骨。老爷子的高风亮节,龙举周边众人称颂啊。”

    “陈将军说远了,陈前不过一家野村夫,侥幸读了几年书而己。值不得将军如此抬爱。”陈前一听些言,言语更加谨慎起来。

    “陈老爷子救助弱小,扶助乡邻的义举,四乡百姓有口皆碑。老爷子的善心,大举亦是早有耳闻。俗话说,积善之家,必有余庆,陈老爷子的善心义举,不但泽被乡邻,更是惠及子孙后代的大善事。算不得抬爱。正是我大华帝国要大力倡举的楷模。”

    “陈将军,客气话就不要多说了,老夫和这些乡邻们朝夕相处,帮扶一把他们也是应该。有什么需要老夫出力的,你且尽管开口吧。只要老夫力所能及,绝不推托。”

    “大举此来,一是想要当面感谢老爷子的义举,二是想要当面请教一下,如何彻实改善本地百姓的民生。如何做到居者有其屋,耕者有其田。老有所养,小有所教。”

    “你等等。”陈前立即警醒过来,“听说你们在那边打土壕分田地,是不是也想打老夫的主意。我陈家这数千余亩地,可是祖上累积数代的辛勤耕耘而来的,任何人都休想占了去。”

    陈吊眼心中一愣,回味片刻马上明白过来:“老爷子倒是脚不出门也能知天下事。倒是不知老爷子听何人所言?”

    “如今四乡八寨的人都知道了,邻村几个富户早收拾家什逃到龙兴城里去了。陈将军可别跟陈前说你不知道这事。”陈前沉着脸说。

    “老爷子,俗话说谣言止于智者,想必以老爷子的见识,应该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我们分田地是有的,但打土壕根本是无中生有的事。”

    “你们不打土壕,哪里来的田分?”

    “为什么要打土壕?”陈吊眼一脸凛然之色,“为富不仁的人自古便有之,但那毕竟不是全部。若是土壕便要打倒,又有谁还会勤于耕种?他们都去好吃懒做只等着打壕了。这是什么歪理,世上或有如此无耻的人,但我们却是不屑为之的。”

    “老夫仍是不解,请将军教我。”陈前少见的表现出急切的神态。

    “老爷子,你该不会一直让大举这么站着说话吧。”陈吊眼故作轻松地摊摊手。

    “哦,是老夫失礼了。将军请坐,请坐。陈宇,还不快去备茶。”又叫过一直愣在一旁一直不发一言的儿子。

    “爹爹,那我投军的事情。”陈宇仍是不肯走。

    “你的事情爹爹心中自有主张,先去端茶先。”说完,又是一拉椅子,让陈吊眼和时俊二人都安坐下来。

    “听说,老爷子府中有十几位公子小姐?”陈吊眼环视一眼书房四周,说道。

    陈前不由心中一愣。饶是他五十余岁了,一被人提及这个,仍是有些老脸晒然:“老夫惭愧,让您见笑了。这些都是年少轻狂时惹下的糊涂账。”

    “老爷子不必顾虑,人不风流枉少年,年少轻狂正是我辈男儿之本色。大举提及此事,不过有一事相询。

    “将军但请明言。”

    “不知老爷子膝下的几位令公子,如今做何营生?”

    一听见此处,陈前不由神色黯淡起来:“我陈家向以书礼传家,一向教导子弟潜心读书上进,以求考取功名,光宗耀祖。但如今朝廷还没有开科举。就算开了科举,我陈某虽然不才,风骨二字是知道的,自是不屑于做蒙元人的走狗,受尽世人唾骂的。两难之下,因此也疏于了对子女的管教。除长子、二子助我管理家业外,其它的几子竟是每日无所事事,整日流连于烟花巷陌,纠集一帮纨绔子弟,不务一点正业,真是令头痛不己,倒叫将军笑话了。”

    "老爷子恕晚辈直言,晚辈一向以为,人生最大的乐趣不是高官厚禄、锦衣玉食,而是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陈老爷子一心醉心于耕读,人皆不解其味,然老爷子却独乐于其中,不亦如是?”

    “想不到我陈前活了五十余年,还是陈将军知我。”陈前对陈吊眼的此番话极为诧异,言语之间也多了些恭敬。

    “想必以老爷子的家教和家传,令公子就算目前仍无所成,然他们未必就甘心于做一介纨绔子弟。刚才那位想要从军的兄弟的想法自是一例。但在一个崇尚科举,以为书中唯有黄金宝,书中唯有颜如玉的世道里。他们不能读书,似乎并没有好的出路。游手好闲,无所事事或许只是不得己的选择。““所以,皇上一直教导我们,三百六十行,行行都出状元。这世上本无贱业,只是庸人自己以为。只要是依靠自己的双手努力合法去挣取,许多行业都可以出人头地,光宗耀祖的。”

    “陈将军或许说得有道理,但我等小百姓,生于此世道,就算知道又能如何?”

    “想当初我大宋鼎盛之时,举世财富大多落于我国。只可惜先人们不事武事,才为外敌所侵。昔时,临安城内,有百万之众,大多是依工商为业,举国财赋,亦是多出于其中,农税只占其中小部。由此可见,农业虽乃国之根本,但要富国强兵,却要依靠工商百业的百花齐放为我们提供更多的钱粮和更先进的武器,且其产出亦远胜耕作数倍。我们能在短短的十年时间内,以两万多人死灰复燃,全赖于举国重视工商业发展的结果。”

    “陈某自诩不是迂腐的书生,然商人重利,向为世人所诟病。陈某虽知可能有失偏颇,却仍不敢以身赌一家的声誉。”

    “晚辈自然知道老爷子心中的顾虑。世人都道富者为富不仁。可陈老爷子也算附近数一数二的人家,老爷子扪心自问,可曾做过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情?是的,这世上多有不仁不义之人,又岂独从商业者如此?国家用兵,赈灾救难,扶危济困,兴修水利桥梁工程等,莫不需要钱粮开销。若个个都不谈钱利,又哪里来的钱办这些事?老爷子若真的以为为富者不仁,大可以去福建等地看看,尽可任意打当地的富户们的口碑。”

    “还有,世人非议从事工商业者的人,无非是因为这些人不受尊重。但在我们那里如今不同了。他们的合法利益不但受到保护,任何人不得侵占。且能同其它的人一样能参政议政,并因为他们修路架桥,周济乡邻博得更多的美誉。而且,读书当官的自然是一条路,但这条路太窄,若让一部分读书人去从事工商业也是给他们多了一条选择。因为,老爷子以后就可以看到了,工商业中需要的读书人可是当官的数倍之多。真能开发出来能给大家带来方便的新工具,比地方官员更受百姓们的爱戴。”

    言及此处,不免觉得有些为自己贴金之嫌。扫视屋内一周,眼见太师椅上搭着的一副绣花的座垫,不由心中一动:“敢问老爷子,此件物事是何人所做。”

    “小女体谅老夫久坐腿脚血气不顺,因此胡乱勾画织就。”陈前口中虽然说得很随意,但显然对有人关注女儿的这一份孝心,内心是甚为骄傲的。

    “可老爷子是否知道,就这样一小件东西,在这里当然只能垫在椅子上。可要是卖到海外,至少得二十两银子,那可是当得了一家五六口一个月的用度的。而我国的女眷,大多精于此道。若是将她们组织起来,做好了统一卖到海外,所获之利亦将十倍于耕作。一方面女眷亦可赚钱养家糊口了,另一方面她们有了事做,也省得她们搬弄是非,论人短长了。”

    “若真能如贤侄所说的那样,老夫也不至于整日躲在这书房之中,装模做样的下棋度日了。”不经意间,陈前已经改了称呼。但仍显得将信将疑,“可贤侄所说的这些是真的吗?虽然老夫不耻于这些小利,但让这些女人们也能有些成就感,总好过在老夫这里争风吃醋的好。”

    “老爷子若是有兴趣,自可亲自去福建一带看看。还有一点晚辈以为,虽龙生九子,然各有不同。老爷子自是家教有方,但承继您的家业的有得一两个人也就够了。其它的人如果不去游手好闲,确实是找不到什么有意义的事情。但他们未必就想这样。但生于如此大家庭中,就想他们想做点什么,都不一定能如愿,倒不如放开让他们自己做自己的事,只要合理合法,说不定他们都能各自成就一番带来,说不定还能互为守望。”

    “你是说要分家?”陈前显得很是震惊。确实,他如今才五十几岁,就要让儿子把他的家产分了,从感情上来说,确实有些不好受。

    “树大了,总是要分岔的。为何自古自今,兄弟阋墙的事情层出不穷。在皇家甚至有父子兄弟相弑的惨剧发生。盖因一家做主的只有一人,当家的将诸盘好处全部占尽了,其它的兄弟都是一个爹生的,怎么可能平衡。如果让他们自己选择不同的方向发展,就算混得不好,他们也不得不心服口服。他们凭的全部是自己的本事而不是嫡生庶生以及在父亲眼中的轻重来定胜负。也不会造成兄弟不和的事情发生。若是因他们不同的长处,说不定还能互相帮助。比如有的人喜欢耕作,自是专心钻研,亦会有所成。如今我们在福建等地都是一年两熟,有的地方甚至一年三熟,季季都产五六百斤,亦是有大臣潜心钻研的结果。又有人长于在军中杀敌,自可保家卫国,建功立业。又有人长于工商,说不定亦可成为一代富商。”说至此处,才觉得口干舌燥,自作主张给自己倒了杯茶,方才觉得稍稍解渴。

    “你是说,亩产粮食可以上千斤。”陈前对这个数字显得很为敏感。

    “那是当然。”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的两千亩水田岂不是相当于五千亩了?”陈前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攒了数代才有这点田地,没想到一夜之间就可以换个模样。

    “确实是如此。但这只是理论上的可能。土地不是农民的,他们凭什么去精耕细作,种出更多的粮食?他们种出的一多半都要上交,他们种得越多,交给地主的也就越多。所以晚辈窃以为,只有当土地真正归农民们所有的时候,这个数据才是真实可靠的”

    “陈家的土地,向为陈家世代辛勤耕作所攒下,无论如何都不会相送于人。否则,陈前将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听及此处,陈前的语气瞬时又变得生硬起来,态度也不似刚才那般恭敬。

    “晚辈同意老爷子的说法,换作是晚辈,也断不会将自己的家产平白无故的送了给人。可若是农民们赎买呢?”

    “赶上风调雨顺,佃农们也才能算有盈余,他们拿什么来买?”

    如果是朝廷以某些专利的技术和市场独占权充作一定的价钱,佃家们以每年的出产的部分补充,每年再帮老爷子家若干个工,老爷子看看是否可行。老爷子有了这些技术和市场经营权,自己再贴点钱开些商铺作坊。分由各位有兴趣的公子自己去经营,所得自是如今田里产出的数倍。”

    “此事干系重大,老夫还得仔细斟酌才是。放心,老夫一有了信就会马上派人告诉将军的。”陈前端起茶杯正欲送客,突然又念起一件事,“犬子投军的事,将军看如何?”

    “既然如此,晚辈自是静候老爷的佳音。至于令公子若干真心投军,老爷子又不反对的话,尽可改天亲去报到。只是军中清苦,纪律森严,等闲比不得在自己家中轻松自如,还望老爷子和令公子深思了。” <div style="margin:10px auto;width:96%;text-align:center;"><a href="http://iyc.ifeng.com/clientDown/index.shtml" title="客户端下载"><img sr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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