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参观钱谦益和柳如是墓地的时候，楚天舒见王国鼎的兴致很高，晚上他就专门跑到王国鼎房间里，和王国鼎聊起了钱、柳二人的故事。

    楚天舒说，王书记，你说的没错，这钱、柳二人那才是真正的才子佳人。

    楚天舒说，历史就是这亲书写的。

    才子是钱谦益。他是明末清初的文坛领袖，历史上有东林党魁、文坛祭酒的桂冠。崇祯时为礼部侍郎，南明弘光时官礼部尚书。入清以后，以礼部侍郎管秘书院事，充《明史》馆副总裁。钱谦益历史上曾经有污点——主动迎降清朝，毁了他的英名。虽然在入清以后参与支持两个弟子瞿式耜、郑成功的反清复明斗争，力图晚保。他在清中叶后遭到高宗弘历的贬斥，著作在禁毁之列，也被世人指斥和诋毁。

    佳人是柳如是。她位居“秦淮八艳”之首，秀外慧中，倾国倾城，满腹锦绣。能诗文，善书画，有气节。想当年，有多少高官显贵、商界大亨、风流小生都想一睹柳的芳容，一幸柳的芳泽。但柳如是虽沦落**，却洁身自好。

    钱、柳二人相识时，钱57岁，柳21岁，相差36岁。

    二人冲突封建礼教的束缚，最终成了婚。当然，柳如是在钱家的身份是妾。

    婚后，他们老夫少妻相携出游名山秀水，杭州、苏州、扬州、南京、黄山，处处留下他们相偎相依的身影。柳如是问丈夫爱她什么，钱谦益说道：“我爱你白的面、黑的发啊！”言外之意是无一处不爱她；接着，钱谦益又反问娇妻，柳如是偏着头想了想，娇嗔地说：“我爱你白的发、黑的面啊！”才子佳人的婚恋由此可见一斑。

    钱柳相识的第九个年头。钱柳姻缘有了结晶，女儿诞生。这个女儿十分讨钱喜欢，他准允女儿姓柳，名小照。

    钱在83岁时去世，两个月后，柳上吊自杀。这一年，柳47岁。

    柳如是死后，虽然没能与钱谦益合葬，但她也葬在虞山脚下，离钱谦益的大墓只有百步之遥。

    楚天舒说，钱柳二人死后，灵魂皆不安。

    清代袁枚的一个结论掷地有声：“伪名儒，不如真名妓。”就气节而言，钱谦益正属于那种“伪名儒”，而柳如是正属于那种“真名妓”。

    柳如是最为后人所赞美的，是她一介女流，能于亡国时，夜携钱谦益跳西湖。而恰恰是这一幕里，钱谦益给传统扮演了个反角，他撩了撩西湖的水，说，如是，水冷，不易跳湖。他不肯跳。这一不跳，钱谦益便为当世和后人所诟病，惶惶然的进了乾隆的《贰臣传》排行榜，榜上有名不说，后人们一想起来，总说他连一个女人的气节都没有。

    王国鼎听罢，微微一笑说，伪名儒，不如真名妓。这句话，很有哲理啊！

    这天晚上，王国鼎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在虞山脚下，钱谦益和柳如是两个人终于见了面。

    看着满眼泪光的柳，钱半是心疼半是责怪地问：“柳柳啊，那年我去就去了，你怎么也自缢了呢？”

    柳反问道：“官人，没了你，奴家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听罢柳之言，钱不由得长吁短叹起来。他知道，他去以后，柳在钱家、在世上的日子实在是艰难。当然，更主要的还是柳柳对他老钱的感情。

    不约而同，两个魂灵都愿意重新来过。重演他们的人生和爱情。

    柳说：“官人，咱们如果能托生到当下人的身上，自然是好，可到时候咱们两个还能认出对方吗？”

    钱说：“这个不难，咱们在托生的人手上烙下印痕，就能找到对方了。”

    柳想了想说：“好，男的左手上就是一个太阳，女的右手上就是一个月亮。”

    钱笑了笑说：“好，好，还是柳柳聪慧。”

    柳笑道：“官人，你比我大，还是你先去吧。”

    钱说：“柳柳又傻了不是，咱们可一同前往人间。我托生到一个大男人的身上，你托生到了个小女人的身上，不就妥了。”

    柳说：“还是官人通达。”

    ……

    不知怎的，一位鹤发童颜、自称为钱阁老的人来到王国鼎的房间。

    王国鼎惊呼：“老先生，你找我有何事？”

    老者说：“客官，不要怕，我是来帮你的。我来问你，你想不想当大官？”

    王国鼎说：“老先生，谁不想呢！”

    老者说：“好，好。你想不想找到一位倾国倾城的小妾，对，现在你们实行的是一夫一妻制，不能纳妾了，应当是叫作情人，将来大概会叫作小三。”

    王国鼎想了想说：“不过，我有老婆和孩子了。”

    老者说：“好，好，是这样，对象是对象，情人是情人，有些事情是命运的安排，你自己只能顺势而为。在你成长的道路上，我会把我的全部学识注入到你的灵魂里，另外，我还会在官场和情场上助你一臂之力。”

    王国鼎激动地说：“老先生，太感谢你了。我王国鼎何德何能，能受到您老人家的如此抬爱！”

    老者淡淡一笑说：“你不用感谢我，我也是想通过你完成一些我当年没有实现的理想。我这个人原本很自负，但时运不济。本来是可以得中状元的，但却得了个探花。本来可以成为一国之相的，可是阴差阳错，只混上了一个尚书。咱们两个，以后就不分你我了。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再说了，这也是机缘巧合，咱俩是缘分到了。”

    王国鼎惊奇地说：“噢，是这样。”

    老者又说：“你的情人，她要比年轻很多。记住了，她的右手心里有一个月亮的胎记。”

    王国鼎说：“月亮？”

    老者说：“不错，你看看，你的左手心也有一个太阳的胎记。”

    王国鼎举起左手一看，手心里果然一个暗红色的小太阳。

    王国鼎不由得大吃一惊。

    老者说：“我提供给你的只是能量，这里面有知识，有经验，也有智慧，但我不能给你提供方向。也就是说，这些能量你用好了，会流芳百世。用不好，那就会遗臭万年。不管怎样，从今以后，你肯定会成为一个大人物。”

    王国鼎说：“好，好，不管是流芳百世，还是遗臭万年，总比默默无闻好。”

    老者说：“客官，你的直率，让我很欣赏。对了，从现在开始，咱们俩就合二为一了。不你不相信我的话，你可以背诵一下《论语》、《道德经》和《孙子兵法》。这几部书，我原来背的很熟，现在也一并传给你了。另外，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我虽然提升了你不少能量，但以后的道路依然艰难。你可要好自为知。”

    老者一边说，一边就化为一股白烟，从王国鼎的百会穴里钻了进去，眨眼就没了踪影。

    王国鼎吓得一睁眼，醒了。原来是南柯一梦。

    王国鼎想了想刚才的情景，认为这不过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因为，这两天他正在看一部小说《白门柳》。书里在就有钱和柳的事迹和爱情。梦中所记，那老者就颇似钱谦益，而他口中的小妾大概就是柳如是。

    他拉开台灯，那部书仍放在床头。

    他抬眼看了看自己的左手，一下子惊呆了。一个小小的暗红色的太阳。这怎么可能，昨天睡觉前还没有啊！他以为自己仍在梦中，便狠狠地在大腿上掐了几下，再看，小太阳仍在。莫非是蚊子咬的，可用手搓了搓，小太阳依然是小太阳。

    这一下，王国鼎是彻底地傻眼了。

    《论语》他原来是看过的，但不可能全文背下来。现在，为了证实刚才梦中的所见所闻，他便默诵起来，居然倒背如流。

    完了，完了，刚才的梦居然是真实的。

    王国鼎有些不知所措了。

    好在，现在细想想，梦中的老者对他不错。人家还要帮他在官场和情场上大展拳脚的。这样看来，这个梦无疑应当是天底下最美的美梦了。

    想到这里，王国鼎的嘴角才露出了一丝笑意。

    如果是钱谦益托梦于他，那就太好了，等于是他王国鼎白白地得到了几十年的修为啊！

    想到这里，王国鼎便又重新翻看起小说《白门柳》来。这一次，他觉得感情的投入和理性的认识都和原来大不相同。

    抬腕看了看表，是凌晨三点。王国鼎把书扔在一边，又浑浑沌沌地睡着了。

    王国鼎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仔细地查看自己的左手手心。但看了多时，那个小太阳再也寻它不着。

    看来，所谓的小太阳也是梦中所见。

    算了，什么钱谦益，什么柳如是，什么情人和出将入相，不过是梦境罢了，还是一笑了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