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奔驰和周大河计算了一下，他们被关起来已经三十多个小时了。哪里有什么黄局长来过问他们！

    超过24小时，不放人，就已经违法了。看来青河县这个地方真的是无法无天了。

    这间拘留所阴暗潮湿，一天只给他们吃两顿稀饭。马奔驰顿时觉得自己活了40年来，第一次尝到人生的另一番滋味。马奔驰觉得很可笑，自己平时总是“**”别人，这一次，他成了**的对像。

    周大河的感触也很深，两个人聊了很多。

    他们说，想到生活在最基层的老百姓，他们面对着权势，无论有多深的仇，多大的冤，对谁说，向谁申？纵有千条万条理由，有谁理老百姓啊！

    那些上访的群众，给他们批转一封信，一个电话，能解决什么问题！为什么现在老百姓怨声载道！党的形象就是被这些人毁了！

    两个人都说，这次王国鼎安排他们进行暗访，实在是一着妙棋。平时听听汇报，都是歌舞升平，你好我好大家好，能得到多少实情？

    还有，像那些长期在大机关生活的官员们又怎么能看到拘留所里的阴暗和潮湿呢？

    周大河说，不到青河，他们这些搞纪检的人又怎么能知道违法乱纪的人是如何为非作歹的呢？人生在世能尝到这种生活的滋味也是十分难得的，这更是一个极难得的典型，他要把它写成一篇好的反面材料，亲自送到中纪委，在中纪委内刊上刊出来。

    经过三十多个小时的折磨，他们两个确实很疲倦了，倒在稻草上睡着了。

    就在同一天，欧阳明和胡长林两个人都戴着墨镜，远远地站在县政府门口打量着。突然，他们看见县政府院内一片吵闹声，他们随即大步走过去，只见一位40多岁中年妇女发疯似的高声嚷道：“计生委的胡四海贪污腐化，流氓成性，行贿受贿。看！我这里有他的罪行……”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这位中年妇女在不停地嚷着。这时一辆警车鸣叫着开到县政府大门口，在人群旁边停下来。车上下来两个穿公安服装的青年，拨开人群，上去把妇女双臂一扭，推上了警车。妇女拼命地嚷着：“你们官官相护，黑白不分，我要和你们拼了……”警车开走了，妇女的喊声似乎还回荡在空气里。

    不久，又有一批群众打着横幅围到了县委的门口。欧阳明看了看，原来是青河县的一个强行拆迁工程*死了人命。群众这是来向县委“讨还血债”的。

    欧阳明和胡长林混在一群中，他仔细听了听，原来，县委书记红五星的二公子红景天搞房地产开发，他看中了县城中心地带的一块地皮。县里便弄了一个规划，对这个区域的民房进行强制拆迁。因为赔偿不到位，群众就和政府闹起了对立。

    红景天自己还成了一家拆迁公司，在他强行拆迁的过程中，有一个老太太跳楼自杀了。

    矛盾激化后，红景天暂时把工程停了下来。而群众的情绪已经极为激愤，他们对红景天不满，对县委不满，对政府不满。他们已经多次向县委、县政府反映，但没有人正面理睬他们。一个带头上访的中年汉子，人们都叫作关二哥的，站在人群的最前面说，这次县委不出面，不答复，咱们明天就到市里去。我就不信了，这青河的天还真的姓红了，这青河的地还真的是姓白了。

    看了看，听了听，欧阳明就觉得现在的青河县果真乱的可以。

    这时，欧阳明的手机响了。一看是周大河打来的。

    欧阳明便问，大河啊，你们那边怎么样？

    周大河说，欧阳书记，我们真切地看到了什么是黑社会，是么人警匪一家。现在，我和马局长已经被人家关到拘留所里了。

    欧阳明没有想到事情会如此严重，忙问，要不要我现在出面，把你们俩要出来。

    周大河说，不用，我们俩还不想出去，想再看看这帮人的表演。

    欧阳明说，也行，不过，你们俩可要注意安全。

    周大河说，欧阳书记，你放心，我们俩没事。你也得注意，我感觉现在的青河很不正常。如果有必要，你可以公开你的身份。

    欧阳明说，没事，我身边这不是还在一个大保镖吗？身份嘛，我也先不公开，和你们一样，我也想再看看他们的表演。

    这时，一位官员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了县委门口。

    一位警察连忙迎了上去说，你好，白主任。

    群众中有人认识这个白主任，关二哥就说，大家静一静，看看县委办的白连天主任如何说。

    不过，白主任并没有对群众说什么，而是训斥起了那位胖子警察。

    白主任说，马所长，你们黄局长知道现在这个事吗？

    警察说，知道，我们就是黄局长派过来的。

    白主任看看了马所长后面的几个警察说，就你们几个，能行吗？现在就给你们黄局长打电话，就说是我说的，也是红书记的意见。立即把防暴队调过来，把门口闹事的人给赶走了。另外，对那些不听劝告的死硬分子，先抓起来再说。

    马所长是城关派出所的所长，马奔驰和周大河就是被他关进拘留所里的。

    马所长点头哈腰地说，是是是，我现在就给我们黄局长联系。

    白主任又说，你们黄局长刚由乡镇党委书记调整为公安局长，我看他的节奏还不行，还没有进入角色。你告诉他，要快。市委办的贾秘书们一会儿就到了。马所长，贾秘书是市委书记王国鼎的秘书。要让他们看到咱们县委闹成这样，成何体统。

    马所长仍然点着头说，好好好，我明白了。我现就联系，现在就安排。

    白主任同马所长说话的时候，声音很大，也许他是故意让上访的群众听到的，想震慑一下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群众。

    没想到他的话音刚落，人群就炸开了锅。

    关二哥气愤地说，白主任，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不想着解决问题，却要赶我们走，还要抓我们。好啊，今天你就先把我抓起来。老子是平头百姓，标准的无产阶级，什么也不怕。倒是你白连天要小心了，咱们中国仍然是无产阶级**，你不要搞错了对象。弄不好，被**的就是你白连天了。

    白连天为这群上访的群众，早就是一肚子的火。他便用手指着关二哥说，马所长，就这个姓关的闹的最凶。他如果还是这个样子，今天就把他先拷起来。他就是我们**的对象。

    马所长说，白主任，你放心，他跑不了。

    功夫不大，几辆警车就呼啸着开到了县委的大门口。

    一群全副武装的防暴警察就组成人墙站在了大门与群众之间，一位戴着墨镜、满脸横肉的指挥官跑步到白主任的跟前敬礼道，白主任，防暴大队石中坚向你报到，请指示！

    白主任说，很好，石队长，你们行动很迅速。下面，请劝退这些围堵县委的群众尽快离去。如果有人坚持妨碍公务、寻衅滋事，就先抓起来。该拘留的拘留的，该训戒的训戒。

    石中坚一个立正说，请白主任放心，我们保证在10分钟内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