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李华章是副秘书长，但主持着市委办的全面工作。为了能让自己忙转正，李华章对材料的要求是越来越严格了。

    一秘科的材料是代表市委办最高水平的，因此杨怀中被李华章严厉地批评了好几回。

    杨怀中一下子有了空前的危机感。原来本想着在下一次的人事调整中，他肯定能解决一个副处级，下到哪个县里去干一名副县长。而现在这个形势，如果领导对他不满，他的出路就很难说了。他只好硬着头皮埋头修改各种文字材料了，但结果收效甚微，一稿的通过率极低。

    李华章将他叫到办公室说：“我们办公室人员一定要跟上领导的思路，现在咱们的王国鼎书记节奏很快，他对我们提出了很高的希望和要求，他又是文字材料方面的行家里手，而你们一秘科的材料还是多年前的水平，这怎么行？你们写的东西都对，不能说你们写错了。但你们的材料却总是老一套，没有亮点，毫无激情。你回去后召集科里的同志们开个会，一定要加压奋进，振作精神，尽到百分之百的能力，尽快拿出几篇精品文稿，让王书记也能看到我们办公室人员的整体素质。”

    “好好，我这就回去开会，请秘书长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到百分之二百的努力。”杨怀中光光的脑门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少得可怜的头发早已湿漉漉地紧帖在头皮上面，双腿也不自觉地有些微微打颤。

    杨怀中回到一秘科，点上一根烟，狠狠地抽了几口，稳了稳神。然后说：“弟兄们，来说个事。”大家便拿上笔记本围了过来。

    杨怀中笑了笑说：“不用记。刚才李秘书长专门找我谈了话。他说王国鼎书记对材料的要求很严，不过通过我们一秘科全体同志的共同努力，领导对我们的工作还是相当满意的。他鼓励我们一定要沉下心来，继续发扬，多出精品，维护好我们市委办第一科的形象。”

    潘忠诚心里暗暗发笑，他知道杨怀中这些天日子不好过，已经挨了李华章的几次臭骂。你小子也有今天，活该。

    接下来，所有的材料，不管大小，杨怀中都要先争求大家的意见。听每个人对这项任务的看法，每个人所提的大纲。然后集中讨论，最后才定下写作方案。

    对于大的材料，仍是每个人先写一部分，然后合在一起，由杨怀中通稿、把关。而对于小的材料，则由科里的同志轮流撰写，写好后仍由他最后把关。

    对于现在的材料，吴天然认为是比原来的有了一定提高，但还没有质的变化。再比如综合文稿，潘忠诚负责写的那一块质量就明显下降，孟凡勋仍在原地踏步，倒是李冰雪的那一块明显提高了。当然，杨怀中最后把关时也比从前认真多了，一些错别字，乃至标点符号他都会用红笔一一地钩出来。

    虽然现在的文稿仍必须由杨怀中亲自交给李秘书长等领导过目，但也有一点明显不同。那就是他显然被骂怕了，心里也没了底气。他总是说，这写作大纲是由一秘科的同志们集体讨论定下的。并且还进一步对领导讲，这个稿子的拟稿人是谁，或这个报告中的这一部分是由谁草拟的。

    李华章对于近期这几篇稿子的质量稍感满意，但离精品的要求，离王国鼎书记的要求还有很大距离。他也不好总是骂杨怀中了，而是采取鼓励和用将来办公室人员的去留升降问题来给杨怀中打气。

    李华章现在虽然是主持工作的副秘书长，但他给自己的定位就是市委秘书长。

    秘书长这个角色从本质上讲是搞好服务，是丫鬟头儿。工作上必须兢兢业业，扎扎实实。办文精益求精、办会严谨有序、办事滴水不漏。办公室工作无小事，一百减一等于零。他感到压力很大。

    李华章的压力大，市委办的同志们压力就更大。

    李华章对自己要示严格，对办公室的要求同样不含糊。特别是文字材料，那是市委办的脸面，他自然相当看重。每一件王国鼎书记需要用到的文字材料他都会认真地看，仔细地琢磨，力求尽善尽美。对于近期的文稿，他也看到了一些变化，但仍感到很不满意。

    这天上午刚上班，他就接到了市委书记王国鼎的电话：“华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市委办公室各科室都集中在二楼和三楼，而书记、副书记等常委们是在六楼办公。接到电话后，李华章也不等电梯了，就直接从二楼噔噔噔地跑上了六楼。

    “华章，坐下谈。”

    李华章先给王国鼎的杯子里续些开水，然后才坐到了王国鼎对面的沙发上，从口袋里掏出了笔记本和圆珠笔。

    王国鼎开门见山地说：“利用这点时间，咱们商量一下办公室材料的事情。”

    “好，好，您指示，我记。”李华章点着头说。

    “谈不上什么指示，也用不着动笔去记。最近这一段时间，我感到一秘科的材料水平有了一定的提高，这很好。但仍有很大的提高空间，需要进一步地挖掘。”王国鼎说话艺术，表扬中带着批评。

    他看了一眼李华章，又接着说：“你拿来的每一份材料我都认真看了，我感到同志们的写作水平是参差不齐的。对于素质高的同志，要压担子，重点培养。对于不适合文字工作的同志可以调整工作岗位，多岗锻炼。如果写作力量不够，也可以从下面的部门或县市区里借调。我的想法是，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我们的写作班子打造成一支政治强、业务精、作风正、纪律严的精英团队。”

    李华章一边记一边说：“王书记，我们对您的指示一定好好消化，认真落实。”

    王国鼎说：“当然对写作班子里的人，要高看一眼，厚爱一分。他们工作最累，最辛苦，要体谅他们的难处，关心他们的实际困难。平时加班吃个饭什么的，也不要抠得那么严。”

    李华章说，那是那是。

    “你过来，华章。你看这两篇文稿的这些章节写的很不错，文风质朴，内容鲜活，逻辑性也很强，很有领导干部讲话的大气。这是谁写的？还有这几篇简短的致辞，写得也很好，很有激情。这又是谁写的？”

    李华章凑到跟前，仔细看了看，说：“这些都是吴天然写的，这些是贾东东写的。”

    “是嘛，这些人以后要多压担子，压力出动力，压力出人才。”王国鼎脸上露出少有的笑容，乐哈哈地说。

    “王书记您好眼力，他俩的文字水平都是很高的，代表了我们办公室的最高水平。”李华章也有些自豪地说。

    王国鼎嘴上没说，心里却很高兴。没有想到吴天然到市委办的时间不长，已经成长起来了。看来女儿王聪聪的眼力还不错。

    王国鼎点上了一根烟说：“对了，华章，我后天就要到省城去报到，省委组织我们到美国去考察，需要半个月时间。你就让一秘科的全体同志下到县里去调研，一方面了解一下基层的实际情况，一方面也放松放松。”

    “好，我们会把这次调研工作安排好，调研过后每个同志都要拿出一篇调研报告来。”

    “不必搞得那么紧张，主要是让他们放松一下。”

    书记不在家，大家的心情就格外舒畅。李华章又安排他们到县里去调研，科里的6个人都显得有些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