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鼎要把自己的爱将何天明举荐为县计划委员会的主任，以便充分发挥何天明谋士的特长。但县委书记宋光明不同意，宋光明认为何天明的资历太浅，怕难以服众。

    的确，何天明的资历是不深。他早些年只是杀虎口的一个民政所长，后来在王国鼎的提携下出任了十八寨的镇党委副书记。不久前，在王国鼎的关照下，担任了县政府的常务副主任。

    县计委主任顾老头退了下来，宋光明的考虑是想让城郊乡的党委书记刘大中出任县计委主任一职。

    计委主任一职是肥缺，在由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过渡时期，计委仍然把持着很多特权，比如项目和资金。1988年，原国家计委、国家经委被撤，组建新的国家计委。因此，计委的职权就更大了。同时，计委还直接协调财政局、统计局、建设局、物价局、房管局的工作。另外，从西山县的实际来看，计委主任一职也是准副处，干到一定时候，一般都能弄个人大副主任或政协副主席当当。

    在基层，人们都说，纪委（纪检会）、计委（计划委）、计生委（计划生育）这三个J字开头的部门都很牛。西山县的百姓把这三个部门的工作人员称作是3J党。

    纪委是负责摘官帽子的，计委是管发钱的，计生委是管罚钱的。你说，这三个部门谁不牛？

    县计委的顾老头还没退时，西山县的不少科级干部们都把目光瞄到了县计委主任这个位置上。

    不过，刘大中根本没有把任何人当成对手。因为他有绝对的自信，谁让他是陈圆圆的干哥呢？凭陈圆圆和县委书记宋光明的关系，他刘大中在西山县就相当于“国舅爷”。

    这一天，刘大中又找到政府办主任李小爽合计。

    李小爽说，这一次对县计委主任的任用，你可不能掉以轻心。王国鼎、王天恩、余得水、孙梅香这几位县长都主张用何天明。也就是说，县政府的声音是一致的。

    刘大中说，什么一个声音，那不还是王国鼎一个人的声音。

    李小爽说，就是将来常委们投票，你也不能马虎。政府这边有王国鼎和王天恩两个常委。而县委那边的常委们虽然多，但也不是铁板一块。当然了，你的优势是明显的。第一，你是乡镇党委书记，资历上比何天明老。第二，你是县委宋光明书记保举的人选。其他常委们总要领会一把手的意图吧！

    刘大中说，李主任，都是老弟兄了，我知道，你是有名的李联圈，这个事难不倒你。你就直说吧，我该怎么办？

    李小爽笑笑说，大中啊，我又不是神仙！我的意见有两条，你可以参考。第一，你虽然有优势，但该花的钱还得花。第二，最好不要采取常委们票决的方式。如果是常委们无记名票决，事情就复杂化了。

    刘大中问，李主任，你的意思是……

    李小爽说，在常委上，由组织部长李华章直接提名你，最后由宋光明书记拍板。李部长提名，宋书记拍板，别的常委们，包括县长王国鼎即使有不同意见，也只能是干瞪眼。而要李部长为你提名，宋书记为你拍板，那是要连圈的，要运作的。

    刘大中一听连声说好，好啊，就这么办。简单化，一锤定音。

    接下来，刘大中就拿了两万块钱找到自己的干妹子陈圆圆，点明在常委会上由李华章提名，由宋光明拍板。

    陈圆圆笑笑说，哥，没事，我去做咱表舅的工作。李部长是咱表舅的女婿，胳膊肘不会往外拐。

    何天明这几天也在合计，他倒不是非当上这个计委主任不可，只是他如果当不上，会嫌得王国鼎县长很没面子。因此，他觉得自己有必要争取一下。不仅是争取，而且还得全力以赴地去争取。

    何天明知道，政府这边的几位县长都支持他。但县委那边，显然更倾向于刘大中。

    县委书记宋光明、组织部长李华章这两个人他是没办法争取的。县委办主任朱胜利估计也不行，他是县委书记的大秘书，一切要围绕宋光明的意志来行动。

    纪委书记欧阳明比较公正，能坚持原则。人大主任袁项城为人圆滑，态度琢磨不定。而县委副书记白鹏举则和政协主席罗明亮势同水火，将来在对何天明与刘大中的选择上，两个人的意见肯定相左。政法委书记胡大林和何天明的私交不错，他出自杀虎口的旺族胡氏一门，是胡一刀、胡万林他们的本家。宣传部长党同发是县委书记宋光明一手提拔上来的，怕是要站在刘大中那边了。人武部长马步青刚调到西山县武装部，此前他是红阳精工的军代表，何天明在杀虎口的时候，两个人就认识。

    这样盘算下来，何天明觉得，胡大林、马步青两个人是可以事前沟通的。而白鹏举也是可以争取的，因为政协主席罗明亮和宋光明的关系更近，本照凡是敌人拥护的我就要反对的逻辑，白鹏举应当不会选择刘大中。还有纪委书记欧阳明，原则性强，他会全面衡量，做出自己的判断。因此，有必要见一见欧阳书记。

    这天上午，县人大副主任陈昌浩来找王国鼎县长说事。两个人谈罢，陈昌浩就拐到了何天明的办公室闲聊。

    因为陈昌浩的女婿是十八寨的建设所副所长周方圆，因此陈昌浩与王国鼎及何天明在感情上就有些亲近。

    陈昌浩对何天明说，天明啊，我知道这次国鼎县长很支持你出任计委的主任，他曾经对我说过，你懂政策，有办法，对西山县的情况也吃得透，把计委交给你，他放心。另外，王县长还说，你在处理县造纸厂转产和化解前些时候的抢购风潮中，都立下了汗马功劳。用国县长的话讲，你可是智勇双全啊！

    何天明笑笑说，陈主任，这是国鼎县长对我的鼓励。你能不知道，我的水平有多高？另外，县计委主任一职早就内定了，非人家刘大中莫属啊！

    陈昌浩鄙夷地说，刘大中，不就是会吹、会拍吗？脑子糨糊一般，让他当计委主任，还不把全县的经济搞成一团乱麻。

    何天明说，杀猪杀尾巴，也许人家刘大中还真的能把西山的经济盘活哩！

    陈昌浩说，哼，除非是他会印钞票，或者是他敢抢银行。否则，他弄不来一分钱。你没看看城郊乡这几年的日子，乡财政就快揭不开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