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王国鼎和马大帅的女儿马招娣有过那么一次，后来，马招娣就嫁给了铁匠贺老六。两人婚后，贺老六对马招娣不错，马招娣一连生了四个孩子。

    这些年来，马招娣并没有找过王国鼎，在她的心里，有那么一次就足够了。就是王国鼎到十八寨来当书记后，马招娣也没有见过王国鼎。

    后来，还是在严打中，因为马大帅受白寡妇一案的牵涉，被抓了起来。当时就有人说，马大帅本身就有劣迹，现在又陷入到这个最大的流氓案中，恐怕老命难保了。

    为救父亲，马招娣曾找过王国鼎一次。可那个时候，正是从快从重从严的时候，作为乡镇一级的王国鼎毫无办法。

    在王国鼎的内心深处，虽然他十分厌恶马大帅，但也觉得马大帅罪不至死。

    当时，王国鼎就给马招娣说了一些安慰的话。至于帮忙的事，王国鼎实在是无能为力。

    马招娣信任王国鼎，王国鼎说帮不上忙，那肯定就是帮不上忙。

    结局还不错，马大帅保住了一条老命。不过，他要在牢狱中度过余生了。

    这些年，也不知道马招娣从那里学到了一个做烧鸡的绝活，人们都夸她的烧鸡好吃。

    这当然要归功于马大帅在文革时弄到了那个秘方。马招娣不说，就再没有人知道了。

    有一次县委组织部长王天虎来到十八寨，中午在乡政府的食堂就餐时，他点名要了一只马招娣做的烧鸡。王国鼎这还是第一次吃到。

    他细心地尝了尝，感觉香味浓郁、酥香软烂、咸淡适口、肥而不腻，的确是不错。难怪王天虎会点名要这道菜。

    更绝的是，吃的时候有用刀切，用手一抖，骨肉自行分离。

    王天虎说，国鼎啊，没有想到你们这里的那个马，马，马招娣，竟然有这一手绝活。

    何天明说，不少人也在向马招娣请教，说这烧鸡是咋弄出来的？可人家马招娣不外传啊。只是说“要想烧鸡香，八料加老汤。”现在，这八料加老汤成了最大的秘密。

    眼下，虽然百姓比原来富了，但并不是每家人都有钱买烧鸡。马招娣的烧鸡现在主要供应杀虎口那些开铁矿的，十八寨那些开大理石矿的，还有过往的司机师傅们。当然，也有不少县城的干部职工们慕名而来。

    王国鼎在为马招娣高兴，因为凭借火鸡的手艺，马招娣一家过上了富足的日子。这还不算，关键是她的地位在家里直线上升。铁匠贺老六已经不在打铁了，他现在的主要工作就是收鸡子，杀鸡子，褪毛、开膛、烧锅。

    贺老六不无自嘲地说，他现在就是给马招娣老板打长工的。

    马招娣家的生意越来越红火，在家里已经施展不开了。马招娣就又在镇政府附近租了两间门面。

    生意做到了这里，王国鼎当然能经常看见马招娣。也能经常看到马招娣的四个孩子。

    孩子是三女一男，大的都是姑娘。

    最大的一个今年已经10岁了，名字好像叫贺国香。

    见得多了，王国鼎的心里就有些发毛。因为在贺国香的眉眼之间，总有一些地方和王国鼎相像。

    算了算贺国香的年龄，和他跟马招娣的那一次在时间上是吻合的。

    天啊，贺国香不会是他王国鼎的骨肉吧！

    难道会这么巧，就那么一次，马招娣就怀上了他王国鼎的种？

    可眼前的实事就摆在那里，贺国香是越来越像他王国鼎了。另外，贺国香的名字中为什么会有一个“国”字，是不是马招娣早就知道了实情，特意在女儿的名字中加上了一个王国鼎的“国”字。

    别人也许没有注意，也不会往那方面去想，但他王国鼎不能不往那上面想啊！

    聪聪和明明这对双胞胎今年刚刚5岁，而贺国香已经是10岁了。

    这件事让王国鼎太纠结了，他几次忍不住想私下问一问马招娣，这个姑娘是不是他王国鼎的骨肉，但最终也没有能张开嘴。不过，王国鼎总是时时留意着贺国香的成长。

    听邻居们讲，这个贺国香在学校的成绩不错。马招娣现在也有钱了，总是对别人讲，香香这孩子，如果是读书的料，那她能上到哪，她马招娣就会供到哪。

    有人同马招娣开玩笑，你家的生意这么好，将来不打算把手艺传给香香了？

    马招娣自豪地说，这个生意算啥？如果我们家香香能考上大学，吃上公粮，我情愿到山上去扒坡地。

    马招娣的这种想法，让王国鼎听了心里很是欣慰。

    现在事情虽然没有挑明，但王国鼎觉得，这个贺国香十有八九就是他的孩子。

    这让王国鼎的心里真的是五味杂陈，有说不上来的滋味。

    有一次，王国鼎远远地看到贺国香也在店里，为了近距离地接近这个小姑娘，王国鼎专门到马招娣的烧鸡店里去买了一只烧鸡。

    王国鼎选好了烧鸡要掏钱，马招娣哪里肯要。

    她大声地说，王书记，你这是干什么？见外了不是？

    马招娣不叫他国鼎而是喊他书记，王国鼎的心里也有些难受。看贺国香正趴在桌子上写作业，王国鼎便凑到了跟前问：“小姑娘，几岁了？”

    贺国香抬头看了一眼王国鼎，没有答话，继续写她的作业。

    马招娣就笑笑说，这孩子的话本来就不多，见你是镇里书记，她就更不敢开口了。

    王国鼎仔细地打量贺国香，觉得她和王聪聪也有些相像。

    王国鼎的心里便紧了一下。

    马招娣看到王国鼎的神情有些不自然，便把那只烧鸡用牛皮纸包好了，递到王国鼎的手上说，王书记，拿好。

    王国鼎回过神来，笑笑说，招娣啊，你还是叫我国鼎吧。像你这么叫，我听着真别扭。

    马招娣就笑道，好，好，国鼎，拿好了。

    这明明是要送他走的语气，王国鼎只好又看了一眼贺国香，这才悻悻离去。

    看着王国鼎远去的背影，马招娣不由暗暗叹了一口气。刚才王国鼎看贺国香的眼神很不一样，莫非他已经开始怀疑了？

    马招娣想，这件事她会永远守口如瓶。

    这只马招娣亲手做的烧鸡，王国鼎把它带回了家里。

    钟可人和两个孩子吃了都连声说好，不大一会儿，整整一只烧鸡就被消灭了。王国鼎想，就是再有一只大概也不会剩下的。

    钟可人说，不错，不错，没想到你们十八寨还能做这么好的烧鸡。完全可以作为地方特色品牌，宣传推介出去，就像北京烤鸭一样。

    这顿饭，王国鼎只是尝了一点鸡肉，说实在话，他没有吃出什么味道。因为，他的心里乱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