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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四章 一同海角天涯1
    远志的嘴角自始自终都挂着一抹微笑,淡淡的,甜甜的,在一问一答中遥远的家乡渐渐清晰了,仿佛就在眼前,触手可及,而殷琦仿佛也近在了咫尺。

    这样的交流,也算是温故家乡,温故殷琦,心情跟着也就舒畅安慰了。

    到了第二学期,因着小姑娘中考在即,远志每周都要挤出半天时间去给她补课。小姑娘也很争气,成绩直线上升,进步巨大。

    等到五一长假时,小姑娘的父母打算带着女儿出去透透气,放松一下考前心情。小姑娘因着远志来自于江南,于是对那里充满的向往,吵着要去六朝古都南京游玩。作父母的当然是同意。小姑娘则趁机竭力邀请远志坐他们家的顺风车回家看看。她家的大人当然也是如此,女儿的进步是有目共睹,那的确是人家远志的功劳,怎么谢都不为过。

    经不住他们一家人的热情游说和劝说,加上思乡情切,远志便搭了顺风车一路南下回到了家乡。

    小姑娘爸爸一直将远志送到浮山,并在山上逗留了一宵才去南京。当然这也是木兰姨一家好客所至。临别时,他们一家跟远志约定好,五天后来接他一同回北方。不知道怎么,远志坐着小汽车从北方回来的消息竟然传到了镇上巧慧妈耳朵里,然后又由巧慧爸告诉了殷琦爸。小满听了,便吵着闹着要上山看他远志哥哥去。

    农家无闲日,五月人倍忙。这时节谁还有空走亲戚?殷琦妈便不同意,劝小满还是放了暑假后再去,到时还能多住几天。殷琦悄悄教他说:“远志哥哥放暑假时不回来,而且两年没见他,真得是很想念他。”

    殷琦妈无奈,看看这一家子人中也只有殷琦这么一个闲人,于是便叮嘱她陪小满上山,吃过中午饭就回来,别人家里也忙呢!不能添乱。

    第二天早上,殷琦故意赖在床上,等着小满来催她。

    听见小满在楼下大声喊她,她仍装睡未醒,直到他上楼,同时她妈也在下面吆喝:“小琦,怎么还不起床,不是说好了带小满去他干妈家的吗?”

    殷琦这才假装着睡眼蒙眬的起床,然后不情不愿的跟着小满下楼,从她妈身旁经过时还故意抱怨道:“唉!真烦人,放假也捞不到睡一个好觉。”

    她妈瞪她一眼:“让你出去玩也不高兴!”殷琦撇撇嘴,擦肩而过。

    当远志见到殷琦时,真是喜出望外,暗暗道:难道彼此之间有心灵感应吗?自己回来得仓促匆忙,没来得及通知她,还担心这回回来见不到她呢?

    木兰姨见殷琦和小满来了,高兴的说:“真巧啊!远志也回来了,这下家里可热闹了。你们俩这回可要住到放假结束才能回去,在这好好陪陪你们远志哥哥”。小满当然是高兴,满口应承。殷琦想起在家答应过她妈的,便推诿家中还有别的事,只能带小满在山上住一晚。一旁的远志和淮山都是满脸的遗憾。

    吃过午饭,远志提议到山顶上走走、看看。小满一路走上山,加上昨晚兴奋的一夜未睡踏实,饭碗一丢,便上床倒头就睡。淮山让他哥陪殷琦先去,自己则到厨房帮他妈收拾锅碗,说是一会再跟来。

    他俩人顺着屋后的小道,沿着茶园一前一后拾级而上。此时的阳光很烈,晒得人有些睁不开眼,那些茶树却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散发着热烘烘的茶叶气味。远志用手搭了凉棚,向山下张望,看了一会,笑笑说:“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又到大忙天了。”

    殷琦也用手搭了凉棚朝山下张望,山下除了田畴,便是浓荫掩映的村庄,突然想起这两天正是槐花谢的时候,便说:“槐花谢了,春天也就过去了。你们学校里的槐花谢了吗?”

    “槐花谢了吗?我们学校里的江南槐好像也才开没多久啊!”

    “不知道什么回事?都说五月槐花开,可我却发现四月底就开了,到了五月初就又都谢了。你们那的要真是才开或许是品种不一样吧?”

    “可能。不过,现在气候变了,地球越来越温暖了。”

    ……

    他俩人在茶林旁站了一会,等淮山。又过了一会,淮山才甩着两手水,从院墙那转了出来。

    远志瞧着淮山,冲殷琦说道:“我家里人都拿我当客待呢!现在什么事也不让沾手。”

    殷琦笑笑:“出去这么久才回来,那是当然的。”

    “这回来的路上,一路熟人,都是老远就客客气气的跟我打招呼”,远志不无感慨道:“在外地,我是一个异乡人。现在,在家乡,我也成了异乡人。”

    殷琦听在耳里若有所悟,低头想了一会,便不再理会。

    等淮山走到跟前时,远志便问他俩往哪边走?淮山提议向东走,说那里地势平坦又开阔,看着心里都敞亮,而且那里还有榴林、荷塘、古屋,远志好久都没去那了。殷琦想起那年遇到蛇的事,脚下步子略有停滞。远志心下明白,不禁笑了起来:“不会那么巧的,还能碰见蛇。这回我们走大路,不从草地里走。”淮山也附喝道:“有我在,怕什么?”

    殷琦想想,点头同意。

    正午时分,茶园里一个人也没有,唯有大片的茶园静默山头却又生机逢勃。抬头看天,万里无云,天空中一只飞鸟也不曾掠过。尾随而至的妞妞偶而叫两声,只让人觉得这山更寂静,更空旷。三人站在山顶上,都觉得天高地阔,岁月悠悠,仿佛时光静止不动了,天、地、茶园都是如此清新明媚,心情是豁然开朗后的宁静怡然。

    到了山那头,先去榴林里瞧瞧,枝头上已经有零星绽放的榴花了。淮山折了一枝递给殷琦,让她插在头上。殷琦甩甩头发,笑着看向淮山,一头齐肩的短发怎么插那枝花呢?淮山便央求着说你把头发扎起来吗?殷琦便依他言,用榴枝挽起一个马尾,将那枝花别在了发丛上。然后仰起脖子问他俩个好看不?

    远志和淮山都笑而不答。殷琦假怒道:“你们捉弄我!”伸手向脑后要摘下那朵花。淮山忙制止:“好看呢!很好看。”一旁的远志更是加强效果道:“人面榴花相映红啊!”殷琦听了,抿嘴一乐,背转身对着他俩,独自往荷塘那里去。

    荷花还没开,一池碧绿的荷叶亭亭玉立。然后又去了古屋,殷琦上次和小满两人没敢进去,这次有远志、淮山相伴,大着胆的进去了,里面有石头磊的灶、床、桌,不过都落满了灰尘。除此别无他物,她便又跟着远志他们退出了古屋。

    然后,又顺着小径回到了先前开阔的地方。他们拣了一块最大的山石坐下。殷琦和远志并排面朝东而坐,淮山坐在他们的一侧,虽也面朝着东,但身体略微倾斜。殷琦瞧着远处碧蓝碧蓝的长天下,连绵叠翠的群山,说:“我第一次到这来时,就觉得这里很面熟。真是奇怪!现在来还是这样的感觉。难道是我以前梦里来过。”淮山一听,哈得一声笑起来:“我知道是为什么?”

    殷琦忙惊讶的转身瞧着他。

    他得意的笑着说:“你忘了,有一年元霄节我哥不是送你一只灯笼么,那上面画了一幅画,就是画得这儿啊!”如电光火石在脑海中一闪,殷琦突然就想起那只灯笼,仿佛就在眼前。是的,是灯笼。当年她还为那画入了迷!后来,那只灯笼只玩了一个元霄后,就被殷琦用一个布口袋套了起来,束之高阁。一是因为惜物;二是以她的年龄元霄节也不适合提着个灯笼到处乱逛。难怪,她会觉得这远山、这近树是那么的熟悉。

    远志冲殷琦一笑,面色平淡,笑容里却藏着一丝俏皮。殷琦见了也回报他一个灿烂的笑容。远志扭过头面朝着远处的群山,陷入沉思中。睛空下,那些个大大小小的山座座苍翠碧黛,就连天云镇天天云山上那座道观的红墙黛瓦也能清楚瞧见。而天则显得更苍茫辽阔,天高地远的。三人都静默了。一会,远志率先打破沉默,缓缓说道:“这个地方我常来。这里的一山一石,一草一木都深刻在我的脑海里了”,说完,他侧目瞧了一眼殷琦。殷琦懂他的意思,忙点点头。他微微一笑道:“心情不好时,就喜欢到这坐坐。看着看着,什么都忘了,这里让人有海阔天空的感觉。”

    “嗯”,殷琦和淮山同时点点头。

    “还有荡胸生层云,东临观沧海的感觉。”殷琦接着附喝道。

    远志也点头称是,然后激情昂扬的说道:“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小琦、淮山,想到外面闯闯吗?外面天大地大,更能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

    “这……”俩人同时都说不出话来。

    远志见此,便一字一顿的吟出:“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秋风萧瑟,洪波涌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幸甚至哉,歌以咏志。”山风中,他微眯了眼,身体略向后仰着,一脸激情与陶醉。淮山也立即附喝,两人一高一低,声振长空,字字悦耳。

    一首背完,又背起:“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殷琦便眯了眼,听着这铿锵有力如歌般声音,望着远处空无一物的长天,神思飘渺,脑海里一片苍茫的平实,心里是平静无波的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