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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雨夜枪声
    1946年3月17日,深夜,大风,暴雨,南京梅园新村25号。

    国民党军统南京站科长林小军撑着一把黑伞,紧贴着路边的一颗大树,一动不动站着。他紧紧皱着眉头,警惕地望着前方漆黑的夜,手中的黑伞遮不住黑夜中的狂风暴雨,身子已被淋湿了大半。

    他是南京站的督察科科长,但这只是他的表面身份,真实身份却是中共特工,属于中共陕甘宁边区七里铺第一期情报侦察干部训练班学员,结束后由组织安排进入国民党中央军校学习,毕业后赶上抗战,打入军统局南京站工作至今,代号梅花,等级绝密。

    今晚,他要执行一项重要任务。接头人老罗半个小时前才将任务传达给他,让他到梅园新村25号营救一名同样是我党重要情报人员。这名情报人员在国民党身居要职,党组织苦心经营了十几年,对我党对敌情报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按照原计划,此人要和一名投诚的国民党高级将领接头,岂料情报被南京站的军统捕获,接头投诚的张将军被软禁,南京站趁机设下一个圈套,想一举抓获这名高级间谍。

    林小军事前一点不知道此事,看来此事南京站保密级别极高,恐怕只有那么一两个人知道。

    传达任务时,老罗加了一句,他比我们隐藏在南京的任何同志都重要,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营救。林小军作为情报人员,坐到南京站这个位置,身份已经算是很重要了。“不惜一切代价”,意思很明确,即使牺牲他和老罗,也要完成任务。

    林小军明白,这次任务,生死不是他们考虑的事了。

    林小军让老罗开车在隔壁一条街区的胡同等着接应他,他顺着街边走到了南京梅园新村25号楼斜对面一个远远的街角。

    他仔细观察了周围,很快就发现了目标地附近不时闪过几个黑色的身影,两辆黑色的轿车停在街旁的树下。

    他们来得有些晚了,敌人已经包围了25号楼。他再次环视了一下四周,时间紧迫,容不得他多想,裹了裹身上的外套,飞快地转过身,快速通过路口,闪入一条胡同,准备从中间插过去。

    这片区域地形地貌他非常熟悉,有一条狭窄的小胡同能到达25号楼附近,不过胡同有一扇常年锁着的铁门。

    他拐了几下,顺利找到了那条小胡同,跑到铁门那里,透过门缝很快看到25号楼三层的那个窗口。

    窗口有一丝亮光,不过里面静悄悄。

    顺着铁门的门缝,他看到几个黑影已经往25号楼上摸去。

    林小军此刻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从腰后抽出手枪,对着窗口方向“啪啪”连续放了两枪。清脆的枪声划破了雨夜。

    有人骂道,谁他妈开的枪!快给我冲上去上!

    25号楼三层的那个窗口很快发生了动静,不一会儿,里面“啪啪啪”响起了枪声,窗口传出亮光,那是枪头射击迸发出的火光。

    我们的同志和敌人已经交上火了!林小军心道。

    不一会儿,哗啦一声,25号楼那个窗口玻璃被打碎,有人从上面跳了下来,由于楼前楼后早就布置了特务,只能朝侧面林小军所在的胡同这边跑了过来。

    胡同外枪声、人群的叫喊声立刻响成一片,指挥的人大叫“给我抓活的”。

    不时有子弹射在铁门上,叮叮梆梆的声音。林小军要从这个胡同出去接应,必须得先打开这扇门。他在墙根下找到了一根生锈的铁棍,插了进去,使劲往上一掰。

    正在这时,“嘭”地一声,外面有人重重撞击了一下大门。透过门缝,一个身穿格子西装的人,倚靠在了门外一侧,一只手举枪不停地射击,另外一只手使劲摇晃着大门,似乎想打开门。

    这应该就是那位逃出来的同志!林小军心中一阵惊喜。

    林小军对着门缝轻喊了一声:青山横北郭。说完又赶紧闪到一侧。

    门外的人想不到门里有人,似乎一惊,忙回头一看,听到这句诗,立刻知道是自己的同志,回应道:萧萧班马鸣。

    这是李白的一首《送友人》,按照老罗之前的交代,取第一句和最后一句作为接头暗号。

    林小军忙叫道:自己人,我是来救你的,你坚持一下,我马上打开门。

    外面的枪声越发密集,敌人慢慢围了过来。林小军手上加了力气,咔嚓一声,那把锈锁终于被撬开,他将门拉开一条缝,将外面的人拉了进来,飞快将门关上。

    漆黑的夜色下,那人的脸有些熟悉!他竟然是国民党上层高级将领的一个机要秘书,林小军偶然的机会远远见过几次,林小军的级别还够不上凑到高层面前,所以此人肯定是不记得林小军。

    林小军马上明白组织为什么要不惜一切代价进行营救。

    那人胳膊和腿部都已经中枪,浑身是血,但是看着林小军的眼光却是异常坚毅,说道,你快走,我跑不了的,把这些东西带出去!

    说完,他从口袋掏出一个纸袋往林小军手中塞。林小军没有说话,塞进自己的口袋。他将门拉开一条缝,外面有几十号人,啪啪啪连续对外打了几枪,外面的特务摸不清形势,一时半会不敢靠得太近。

    林小军心中已有计划,看了那人一眼,两人身材高矮胖瘦相近。他将东西塞进自己风衣的口袋,又飞快地脱下了自己的黑色风衣,说道,我们快换上衣服。

    还未等那人反应,他一只手将那人的西装扯了下来,另外一只手又是对外打了几枪。

    你干什么?!那人有些抗拒。

    你要逃出去!林小军不和他过多解释,又扯下他的鸭舌帽,将自己的礼帽戴到那人头上。

    同志!这是上级的命令,你必须要逃出去,你要服从!快点换上我的衣服!林小军有些焦急,声音严厉起来。

    那人大致明白了林小军的意思,也清楚自己的重要性,容不得他多想。两人飞快地换上对方的衣服,林小军指着后面说道,你快过去找一户能进去的门躲起来,我负责引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