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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特务隔墙有耳
    袁肇东出去解手。提着裤子跑回来,说:“快看!那边!信号弹!”

    众人都一骨碌跳下地,“啼哩噗噜”夺门而出。果然看见三颗信号弹高悬在大西边的半空,那边大宿舍的人、女生宿舍的人也都出来看。过了一会,又起来三颗。老半天才都熄灭了,天空又漆黑一片。守望了一会,没指望再有了;天又冷,晚上都结冰,穿的又少,大伙就往院子的土坑中一人摛了一脬尿,回屋。

    铺开被就都钻进了被窝,还是被窝里边暖和,有的躺着,有的趴在枕头上。自然,开始评说打起来信号弹的事。一般,这么复杂的事都喜欢听听马德厚、朱中和、汪拜泉他们的发言。

    汪拜泉问马德厚:“大哥,这是不是说明咱们身边,还真隐藏着特务呢?”

    “没来之前,我听都没听说过。”大家停下来别的事,听马德厚说:“现实的情况就摆在我们面前,还真就有信号弹在我们不远的地方升起来。这怎么说。上边给我们开会宣讲的归纳起来,分两种情况:一种是外来的敌人,安放定时的或者是延时的,这完全可能。我们在江边都看见了这里的地理环境,苏修过来个特务,来来去去很容易。另一种可能,还真有特务仍然潜藏在我们周围?”

    汪拜泉又问道:“听柳指导员给咱们开会说,老屯里的人百分之九十五是特务,只有三个半真正的贫下中农。但是,关在小号里隔离审查的只有六个人,他又没有说为什么,这咋理解呢。”

    “很难说。”马德厚也不知道咋回事,也不知道柳指导员他们搞得是什么。只好泛泛地说:“依照普通的常识,在信号弹这个事件上,反应的是敌我矛盾,不是阶级斗争那么简单。任何国家,任何民族,任何政党,都不能容忍特务和叛徒的存在。”

    汪拜泉又跟朱中和说:“你虽然刚刚抽调到‘深挖’小组里边去。能不能给透lu点内部消息,这些特务都是怎么样的人呢?”大家也想知道点内部的有层次的消息,便极力的撺掇他说。

    朱中和想了一下,说:“也没什么可保密的。他们给咱们上课学习的时候都讲过了。我在‘深挖’小组里,只管记录,不管别的事。他们审谁,怎么审,定什么性,有上边派来的组长和柳指导员呢。基本上是‘一个人供,就听;两个人供,就信;三个人供,就定。’闹得我也糊涂。审张三,他咬李四;审李四,他咬赵五;审赵五,他咬王二麻子;王二麻子又咬张三。这么咬一圈,让你也分不清谁是真,谁是假。给他们定特务的证据,还真就是有人去过苏修那边;那是和老大哥友好的时候,交通不便哪,有个急病,生个孩子,划船就过去了;住几天医院,还跟那边的医生护士照相,回来就挂墙上显摆。那是和老大哥友好的年代,行;现在一整,就是证据啦。一审二审加三审,热闹了,转着圈的一咬,全屯子就都是特务了。我看。”

    于苗子就问:“给他们上刑吗?有没有老虎凳?”

    朱中和说:“比老虎凳厉害。进屋就站板凳上‘喷气式’,链轨板栓个铁丝挂脖子上;不说就加一个,谁能受得了?小便别别针,摇电话机过电;想什么花样、有什么花样。一天到晚弄得他们‘嗷嗷’的‘吱哇’乱叫,问他啥,都怕受刑,没有不说的。还多说那,谁谁和谁搞破鞋,小李就好问这些。我都不知道记什么好,看工作组长的眼色,也是够了。”熊祥有了主意,道:“再有信号弹,我就过去看看,我就不信它一点痕迹不留?我捡回来,研究研究。”

    “有狼呃。你可加小心。”

    王宝石就心生一计,说:“我有一个‘瓮中捉鳖’之计。‘深挖小组’不是说特务就在几十户自然屯范围内吗。我们就把他们的房子分成几片,再把知青分成对应的几个组;再分出一部分人警戒,都暗中演练妥了。一旦有信号弹打起来,就立刻行动。分头挨家挨户一查,谁在家没在家?干啥去了?包管水落石出。”

    话音刚落,顿时议论纷纷,有说“纯粹是纸上谈兵”。有说“人家放的是定时的,放完了人家早回家睡觉了。”有说“有枣没枣打三竿子”。

    刚议论到这儿,电灯灭了一下,又亮了一会,就再也不亮了。大伙知道电走了。有打哈欠的,有不打哈欠的,皆不管被窝以外的闲事,渐渐地要睡了。

    正在似睡非睡之际,龙江开门回来了。

    他轻手轻脚的怕弄醒别人,谁知早有人拿手电照住他,晃得他睁不开眼。于苗子挨着他睡,就问他:“你不是夜班看特务吗。咋回来了?”龙江一边脱鞋一边说:“又让我白班了。就回来了。”他见大家都没睡着,又说:“刚才我回来的时候,电还有呢。离老远就看见一个人趴在窗户外边朝咱们屋里看。我就躲在黑影里没动,看了半天也没看清是谁。突然停电了,我看见那个人往大宿舍走;走不多远,他和柳指导员走了个对面,柳指导员的声音我听得出来,他问:‘是谁’?那人说‘站岗的’。他(他的声音我听不熟悉)他又跟指导员说,我有一个关门打狗的妙计,一定能抓住那个打信号弹的特务。把房子分成片,把咱们的人分成组,一有信号弹,实行挨家挨户大搜查,肯定能抓住那个特务。他还说,知青里也有阶级异己份子,有‘黑五类’,下话就听不清了。柳指导员好一顿表扬他,说他阶级斗争观念强,积极靠近组织,好好表现,争取做发展对象。我到底不知道是谁趴咱们的窗户。不过肯定是哈尔滨来的”

    大伙听了皆不以为然,马德厚问了龙江几句话之后,说:“刚才宝石说的‘瓮中捉鳖’,定然是让他听了去,转身就在指导员跟前献了殷勤,不管他到底是谁,咱们今后可要特别注意,隔墙有耳啊!”

    唯独王宝石听了“黑五类,阶级异己份子”这一类的话,他就特别感冒,因为他知道55个哈尔滨知青里,只有自己家庭成份是“黑五类”,尽管这样也无论如何够不成阶级异己份子啊?到底是谁说的呢?还有人,虽然家庭成份是“红五类”,可是老子爹现在是走资派、反动权威,可是那些人迟早晚能解放,能启复;那都是黑五类、红五类人的中间人,不是这类人,也不是那类人。王宝石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睡着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