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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收拾分肉天哪天
    陈副连长宣布:“篮球友谊比赛开始。解散!”

    众人“呼”的一下站起来。有没有土都拍拍屁股上的土,站起来慢的,吃土。最快的是家属队的老娘们,别看她们坐在最后几排,此刻却跑在头里,冲伙房后边就奔过去;别的她们没兴趣,她们关心的是分肉。操场上的人,把柈子往伙房那儿拿,有的拿一回,有的拿两回,一时,篮球场清理出来。有白石灰线,看球的人站在线外。

    连长、邵副连长、指导员回连部。深挖工作组的回他们那个房子。陈河副指导员正忙着组织打篮球。陈副连长在食堂门口领着几个人收拾开会的东西。

    这时,炊事班班长老黄,来找陈副连长,笑道:“实在是忙不过来。再抽几个人,帮帮厨呗。”陈副连长有点为难,看看身旁的人,说道:“人是很多。不知道抽谁好呢。”一听上食堂帮厨,就有几个人争着说:“我去。我去。”老黄又说道:“最好是会揉馒头的,会切菜的就更好了。”一听这话,刚才还要去的人就不做声了。陈副连长让老黄:“你自己去挑。几个人都行。”老黄去了一阵儿,带几个人回伙房,其中,孟丹丹、谷雨、李小雪是新来的女生。

    陈副连长忽然想起来,装文娱用品仓房的钥匙在副指导员手里,他就朝围着帮忙的几个新来的说:“去个人,找副指导员要钥匙,往里放东西。”刚说完,早已跑出去一个人;一会就把钥匙拿回来了,高举着,递了过来。陈副连长问他:“球,打到几比几了,谁赢了?”那个人是韩广文,他也不知道篮球几比几是输赢。忙遮掩道:“还不分胜负呢。我看你着忙要钥匙,就跑回来了。”

    陈副连长叫众人搬东西,他自己先过去开锁头,随手把钥匙递给韩广文,说:“放完东西锁上,把钥匙还回去。”说完,走了。

    众人一边往里放东西,一边瞧里边尽是些旗杆、灯笼、锣鼓镲、粉笔等等一些个宣传娱乐用的东西。还有一个扬琴,满是灰,看样子不修理是不能弹了,一个叫梁菏泽的男生,看样子他会弹,刚弄得它一声响。韩广文就说:“别动,咱们都走吧。以后通过领导,再玩。”赶紧就锁了门。大家没事可干。有人回宿舍,补一觉,等着中午会餐。有人上球场,看热闹消遣。

    迎面就是球场,后来的几个人刚到,就听一棒锣响。上半场时间到。再往中线看,有一个小黑板戳在地上,上面的比分,老职工稍稍领先。双方球员聚在一块,轮着,拿二大碗喝水。

    韩广文见副指导员陈河有空了,就瞅了一个机会,把钥匙交给他,说:“我已经把主席像、扩音机、红旗都收起来了。我也把这些东西放在屋里了,并且锁上了门。刚才是我从你这里拿的钥匙,还给你吧。还有什么事让我干?”

    副指导员接过来钥匙,揣兜里,心想,这也不是他一个人干得了的事。就又忙着打下半场比赛。

    与篮球场另有一番热闹的地方,在伙房后院。

    原来,18连跟其他连队一样,凡是逢年过节,春种秋收,凡是他们认为是借口“搓一顿”的时候,都杀猪。猪就从猪号的育肥栏里抓,谁吃谁花钱,会计做账,开支扣钱。所以,今天杀的两口猪,食堂一留部分,各家分一部分。连里以前就规定,分给各家的东西,不准男人来领,一律由家属来领,为的是不耽误男劳力干活。此时,伙房后院站了一院子的老娘们,“唧唧喳喳”等着分肉,如同要开戏一般,好不热闹。

    刚杀完的两口大肥猪,已经都用热水烫净,煺去猪毛;一头被劈开,干干净净的在一旁放着,那是食堂的。另一头也刚劈开,两片都放在杀猪案子上,由两个副杀手正帮着刘铁匠剔排骨。两个副杀手是老吴和老付,都是转业兵,报上边批去了,升排长。他俩一人扎一个麻袋当围裙,虽然手法一般般,像不像也有三分样。

    院心里砖铺的甬路上,放着一个破桌子,张会计坐在那儿,不叫人靠近;正拿着一个长算盘子,一边算一边报给陈副连长听,说道:“除去食堂留的一头不算。每家分三斤半,三十户转业兵,得一百零五斤。二十九户老职工,再加上老魏太太,老蓝头两个另分户的,合计三十一户,得一百零八斤半。算在一起,总计六十一户,得二百一十三斤半。大称来、小称走,称高称低的,二百二十斤富富有余。食堂留一头猪,分一头猪,正正好好。”

    陈副连长还想每户再加半斤,转念一想,就问:“啥时候是中秋节?”老娘们堆里就说:“中秋节那天就是中秋节啦。”“再过五天就是中秋节了。”陈副连长说:“那就这么的吧。过节了,再杀,再分。”说完就绕过井沿,回连部去了。

    众家属“嘁嘁喳喳”早等得不耐烦。内中有刘铁匠的媳妇,18连三大彪子之一的刘彪子,见副连长走了,就自成了老大,带头催促张会计:“快把你那点叽巴头子肉,分吧分吧,让老娘们提溜走得了!硬是不分,还等着蔫了再分哪。”众家属跟着起哄。张会计笑道:“还说呢。要是你家老刘不把猪杀跑了,这功夫早就分完了。”说得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此时,王出纳已经在桌子的另一头,把抓阄的阄做好了,他摘下来自己的帽子,把它们都放在帽子里,晃了晃,让家属们挨着个伸手抓阄。刘彪子就说他:“动不动就叫我们在你的卵子皮里掏。能掏出啥好鸟。”王出纳不敢惹她,只是“嘻嘻”的笑。

    众人闪开一个地方,放平了那个破桌子,搁稳当了小卖店借来的盘子称,校准了定盘星,把秤砣定在三斤半上,拧紧了螺丝。王出纳记账,张会计约称。从抓阄的第一号开始,从前槽往后鞧在血脖这儿割第一刀。依次往下排,三下五除二,老娘们都心满意足的回家去了。

    肉临分完,走来一个老太太,是现行fan革命魏本德的母亲。这老太太不得了,据说在杨靖宇的队伍里当过女兵班长,朝敌人放过枪。后来打散了,再后来牺牲的牺牲了,历史证明人找不着了。但是,她自传上写的番号,人物,战斗地,活动时间、地域都准确,结论是“待查”。因此,谁都不敢慢待她;团长都说:“这要是查实了,我见着她,都得先打立正。”张会计一见她来了,笑着打招呼道:“魏老太太,咋刚来呢。”

    魏老太太一面走一面说:“嗯。刚来。我不光是领我那份,我媳妇还叫我问问她大兄弟,她男人现如今被关着,他家是不是也有份?我媳妇不敢来问。她心里有火,吃不下去。可孩子们还是国家的人,还要吃了长身体呢!不是吗。”

    张会计连忙说:“有份!有份!就连杨财,杨福,杨祥哥仨家;赵春林,赵长林,哥俩家都有份。还都没领走呢。你老太太回去的道上,顺便去告诉一声,都叫他们家来个人领回去。”

    魏老太太说道:“都是为了孩子。不然,大人谁还有那心情吃肉,死的心都有啊。都在拐角呢。都不敢上前来。我招呼她们一声去。”说完,她过去站在道上招招手,方才张会计提到的几个特务家属,才敢磨蹭过来。一时,她们称了肉,去了。

    最后才给魏老太太称肉。张会计特意在上好的地方割了两块肉,往称上一比量,只多不少,递到她手里。

    这些,魏老太太看明白在眼里。拿着肉,眼里似有泪花,说道:“多谢他大兄弟。赶明日,放我儿出来,让他谢你。”只见她慢慢地转回身,去了。都听见,她在大道上,大嚎一声:“天哪天!老天爷。我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