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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偶
    就在这时,门打开了,财务副行长周建和支行的财务科长韩亚芳走了进来。

    “怎么样?”吴世兵抢先问道。

    “行长,万幸……账面反映的结余和库存对照之后只少了十万元……”

    “哦,这么说来她可能没来得及……现在看来畏罪潜逃的可能性比较大,只要银行没有损失,后面的事情还要慢慢调查……

    这样吧,支行不能没个管事的,眼下又是非常时期,从行里派人过来一时难以熟悉情况,我看就让韩亚芳同志暂时接替李继薇的职务,等到行长办公会讨论之后再正式任命。”吴世兵说完瞟了韵真一眼,那冰冷的目光哪里还有昨天下午他自诩的人情味。

    韵真呆呆地说不出话来,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为什么父亲说自己不是吴世兵的对手了,一切都做的天衣无缝、顺理成章,行里面的关于自己和孙涛的谣言还没有澄清呢,难道自己现在还能愚蠢地和他争论支行行长的人选?

    韵真觉得胸口发闷,有种喘不气来的感觉,只觉得自己被吴世兵玩弄于股掌之间,不仅是现在,一直以来自己就是他手掌里的一个玩偶而已,这一瞬间,她恨不得扑上去在他那张胖脸上扇一个耳光,

    就在这时,市局的宋学明副局长和李明熙走了进来,韵真见李明熙只是瞟了自己一眼,就装作不认识似的站在了一边,心想,这小子居然还避嫌呢,难道自己这个大姨子还辱没了他不成?

    “吴行长,既然只有十万块钱的损失,我们就打算撤了,也许这件事情归纪检部门负责,如果你们要报人口失踪的话,可以和当地的分局或派出所联系。”宋学明说道。

    吴世兵赶紧和宋学明握握手,笑道:“虚惊一场,大家辛苦了,这样吧,快中午了,大家吃个便饭……”

    宋学明摇摇手道:“饭就免了,我们下面还有事……”

    趁着张淼送公安局的人出去,韵真走到吴世兵身边低声说道:“吴行长,在李继薇的事情没有结论之前,我觉得让支行内部人接手她的工作不合适,严格说起来,支行有关的负责人都在今后的调查范围之内。另外,我认为这件事必须马上向总行汇报。”

    韵真注意到自己这句话说完之后,发现不仅吴世兵的脸很难看,站在一边的韩亚芳更是一张脸涨的通红,一双眼睛几乎要冒出火来。

    副行长周建说道:“刘行长,可眼下这个烂摊子也要有人来收拾啊,况且资金并没有什么损失,总不能怀疑每一个人吧。”

    韵真脖子一梗说道:“我没有怀疑每一个人,我说的是相关的负责人,再说,这也是为他们负责。”

    吴世兵眯着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那照你看眼下谁接替李继薇的职务合适呢?”

    韵真盯着吴世兵也一字一句地说道:“信贷处副处长孙涛。”

    吴世兵简直不敢相信这女人脸皮厚到如此程度,竟然一点都不避嫌,他已经领教了韵真的倔脾气,这个时候如果给她来硬的,说不定马上就会和自己翻脸,就目前的情势来看,这件事不易再扩大影响,她可以破罐子破摔,自己可伤不起啊!

    最终吴世兵在韵真倔强的目光中软下来,犹豫了一下说道:“孙涛在支行倒是有过几年的工作经验,应该没问题,我看就这样吧,张行长最近几天就留在支行协助孙涛清理李继薇遗留下来的烂摊子,同时先做个内部调查,保安部也要派专人整顿支行的安全保卫工作,明天召开各支行行长会议通报情况。”

    韵真倒是没想到吴世兵居然会来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一时反倒有点过意不去,不过随即就想到,吴世兵越示弱,越说明他心中有鬼,解放北路支行的问题肯定不止李继薇一个,也许主要负责人都已经烂掉了。

    她注意到韩亚芳一双眼睛一直瞪着自己,明显充满了仇恨,心里不禁又想起了父亲的警告,不能树敌太多。

    可有什么办法呢,好在韩亚芳也不是什么人物,多她一个敌人不多,少她一个不少,就让她恨去吧,等到孙涛上任之后,找个借口让她这个科长都当不成,如果还不识相的话,就让她和李继薇作伴去。

    韵真觉得自己的心肠越来越硬,正符合了父亲的教导:在关键时刻绝不能心慈手软,如果刚才自己只顾着面子,稍微心软一点,吴世兵就得逞了,看来脸厚心黑的学问并不仅仅是男人的必修课。

    诸事商量已定,行里的各位领导各司其职,按照吴世兵的布置忙着灭火,韵真的任务最清闲,她主动要求承担去派出所办理人口报失的手续,吴世兵巴不得马上把她支开,省得再给自己找麻烦,马上就同意了她的要求。

    韵真的心情渐渐好起来,不管怎么样,总算是取得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胜利,想着刚才吴世兵既愤怒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心里一阵幸灾乐祸。

    这件事看来可以告一段落了,她准备接受父亲的建议,把科创公司的事情先放一放,换个角度,集中精力寻找发现吴世兵和王子同勾结的罪证,开辟一个只有她和吴世兵两人角逐的战场,什么刘源李继薇都和她没关系,说白了,自己只有一个敌人,那就是吴世兵。

    不过,一想到孙涛,韵真的好心情就变成了愤愤不平,自己在前面替他摇旗呐喊,可她老婆却在自己背后放黑枪,难道他连个婆娘都管不住?他怎么还是这么肉呢,想当初在大学那阵,要是他不那么肉的话,自己说不定就和他……

    其实孙涛比韵真要大上两届,他们是在欢迎新生入学的舞会上认识的,当时孙涛已经是大学二年级的学生了,他请韵真跳了一支舞,交谈之下才知道彼此都是本市人,所以话就多了一点,又聊了一会儿之后,没想到彼此的父母都在银行系统工作,并且互相还认识,这种巧合让两个人慢慢亲近起来。

    现在已经记不得两个人是谁主动,在韵真想来还是自己主动的成分多一点,反正他们没多久就超越了一般的同学关系,成了彼此初恋的对象。这在当时的新生里面还引起了一定的反响,毕竟,韵真一入学就被评为校花之一,受到大部分高年级同学的关注。

    不过,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不像一些人想象的那样亲密到双宿双飞,事实上,他们最多也只是在夜晚的时候手牵着手在校园里的一些阴暗的角落散步,彼此交换情书,即便关系最亲密的时候也就是搂搂抱抱,亲个小嘴什么的,只有一次孙涛大着胆子妄图越界。

    韵真记得那是个冬天,两个人坐在校园里的一张椅子上聊天,当天色渐渐暗下来,校园里几乎已经没有什么人的时候,孙涛就把她搂在怀里,一张大嘴寻找着躲躲闪闪的另一张小嘴,最终当然是亲了个够。

    可孙涛那天有点痴狂,在亲吻的时候,一只手就不那么老实,先是在女孩的身上摸来摸去,由于穿着棉衣,那种抚摸也没有什么感觉,所以韵真并没有在意,而是沉浸在刚刚学会的亲吻里有点陶醉,可就在这时,孙涛的一只手忽然从她的棉衣下面粗暴地伸了进去。

    当时正是天寒地冻的季节,孙涛那只手的温度可想而知,韵真浑身一阵轻颤,嘴里一声惊叫,双手猛地一推,把沉浸在美梦中的孙涛摔了个脸朝天,惊恐地看着站在那里对他怒目而视、呼呼直喘的女孩说不出话来。

    “你流氓!”这是韵真愤怒的离去之前留下的一句话。

    最终,孙涛就像纳粹德国的军队一样,在遥望了一次克林姆林宫教堂的尖塔之后,再也没有机会真正进到里面去饱览春光。

    不过,导致韵真和孙涛最终分手的原因倒不是偷袭事件,而是在后来的交往中,也不知道孙涛是不是因为那天晚上受到了惊吓的缘故,反正他在韵真面前唯唯诺诺、奴颜婢膝的嘴脸渐渐让女孩感到厌倦了。

    况且在后来一系列为人处世中孙涛表现的也不尽人意,这让从小独立自主颇有主见的韵真得出了他是个肉头的印象,她觉得自己不可能和一个这么肉的男人过一辈子,最终大家和平分手。

    然而,孙涛毕竟是韵真的初恋情人,虽然分手了,可从来就没有忘记过,即便在走出校门之后,心里还会不时地想起他。

    等到五年之后,两个人再次见面的时候,韵真才知道孙涛也在银行系统工作,只不过这个时候他已经是孩子他爹了,而韵真也已经嫁给了王子同,并且已经开始了彼此之间长达几年的那场拉锯战。

    记得当时他们在一间小饭馆吃了一顿饭,彼此还回忆起了大学初恋时的一些往事,只是省略了那个尴尬的冬天,吃饭的整个过程始终笼罩着淡淡的伤感,尤其是韵真,虽然她发现孙涛还是那么肉,可明显可以感觉到他对自己仍然怀有一份纯真的怀念,想想自己现在的老公,她觉得当初还不如给了这个肉头算了。

    不过,韵真也不得不承认,那个时候在王子同的折磨下,面对初恋情人,她的心里有着狂热的念头,如果孙涛不是肉头的话,只要稍微主动一点,也许那天晚上两个人很有可能会重温旧梦呢,那样的话,孙涛的脑子里就不会仅仅是对克林姆林宫教堂尖塔的回忆了。

    坐在车上想着这些往事,韵真不禁微微脸红,胸口被内衣摩的痒酥酥的,忍不住伸手在胸口轻轻揉了一下,忽然注意到李军一双眼睛正从后视镜里看着自己,顿时羞愧的恨不能钻到座位底下去,心里就对孙涛幽幽怨怨的,拿出手机就给他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你准备准备吧,可能马上就要接手新华北路支行……”

    “韵真……我……我老婆那事请你别介意……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孙涛,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好像是有人在我老婆那里挑唆什么了……对了,她,她翻出了我们过去的那些情书……所以就……”

    情书?亏他还保留着那些玩意。“你……我怎么说你好呢,你留着那些东西干什么?既然留着也不保管好,她看见了这些东西自然会胡思乱想,再有人吹点耳边风还不做蠢事?”

    “韵真,你放心,我会对她说清楚的……”

    “哎呀,你说什么呀,越描越黑……别管这些事了,记住,新华北路支行可不是分行,水深着呢,你自己多长几个心眼……”

    “你放心……韵真,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哼,难道你让我失望的还少了?肉头。恨死了。

    “行长,派出所到了。”

    “哦……小李,你不用等我了,先回行里去吧……”韵真说着就下了车。

    “行长,要不要我来接你?”李军把脑袋伸出窗外问道。

    “不用了……”韵真摆摆手,头也不回地说道。

    李军盯着韵真的背影看了一阵。嘴里嘀咕道:“行长的屁股真好看……”

    新华北路派出所占据着一个单独的大院子,并且所有建筑物都是平房,院子里有一棵大树,起码有几十年的树龄,高大的树冠就像一面巨大的伞盖遮住了阳光。

    在寸土寸金的都市中心地带,这个孤独的院子显得有点不伦不类,之所以没有被开发商扒掉的原因可能就是因为住在里面的人手里有枪的缘故。

    院子里停着各种警用车辆,现在派出所有钱了,车辆里面有好几部都是价值在五十万以上的进口越野车。

    韵真也不知道秦笑愚到底在哪间办公室,她自己也觉得奇怪,刚才主动要求来派出所报案的时候,其实潜意识里想着的是可以不用寻找任何借口就能趁机堂而皇之地和秦笑愚见上一面面。至于为什么要见他,一时她自己也想不清楚,或者装糊涂故意想不清楚,她总不能承认自己想他了吧,这未免也太荒唐了。

    “同志,请问秦笑愚在哪间办公室啊。”韵真碰见一位四五十岁的警察,赶忙上前问道。

    那个警察把韵真上下打量了一番,让韵真出乎预料的是,这个警察,作为一个男人,在打量自己的时候不但没有看见美女时暧昧的眼神,反而流露出一丝厌恶的神情。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虽然男人年龄大了一点,可还没有大到古井不波的程度,也许是年轻时被美女伤害过心灵呢。

    “你找他有事吗?”警察竟然很不友好的问道。

    “哦,我找他报案。”

    “报案?他不管报案的事情,你可以去接待室报案。”

    韵真一听,后悔不该说是来报案的,于是扭捏了一下又说道:“我认识他,找他还有一点私事。”

    那个警察本来已经转身走了,听韵真这么一说,又转过身来,这一次把她打量的更加仔细,那眼神就像是在审视一位犯罪嫌疑人似的。

    “你认识他?你叫什么名字?”

    按道理,这种问话方式如果换个人,韵真早就火了,可她知道警察就这德行,职业病,对每个人都想查一下他的祖宗八代。

    “哦……我们原来是同事,我是银行的……叫刘韵真……”

    “你……你是刘韵真?”

    “怎么?要不要看看身份证、工作证?”韵真拿出了行长的派头,斜睨着警察冷冰冰地说道。

    警察的眼里的一丝疑惑不见了,马上泛起了笑意,惊讶道:“你就是刘行长吧。”

    “你是……”韵真见对方一口就道破了自己的职务,马上就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哎呀,真对不起……我叫徐召,徐萍就是我的女儿呀……快屋里坐……”徐召忽然表现出的热情让韵真还有点不适应。

    “原来是徐所长啊……”韵真忽然又后悔直接来找秦笑愚了,心想,自己刚才那些话会不会让他误会。马上补充道:“秦笑愚在我们行里做过保安,所以我就……”

    “知道知道……徐萍早就对我说过了……”徐召一边给韵真泡茶,一边说道。

    韵真打量了一下徐召的办公室,虽然外面院子里的车都不错,可这间办公室的摆设家具却很一般,尤其是办公桌、沙发都已经很陈旧了,其他也就只有几个铁皮柜子。桌子上放着一包抽了一半的美登牌香烟,她知道自己的司机李军一直都抽这种牌子的烟,每包五块钱。

    韵真知道,派出所所长官虽然不大,权力可不小,尤其是新华北路这样的繁华片区,随便哪家企业都有求着他们的时候,作为一个所长不管怎么折腾一下也不至于抽五块钱的烟吧。

    从这些细节来看,这个徐召倒像是一个清正廉洁的派出所所长,怪不得秦笑愚对他赞不绝口呢。

    “刘行长,徐萍这丫头在你那里这么久了,没少给你添麻烦吧……她要是不听话,你就替我好好收拾她,现在的年轻人随时都要有人在旁边敲打着才行,不然指不定哪天就会闹出乱子来……”徐召把茶水放在韵真面前,然后坐在她的对面说道,似乎已经把她来这里的目的忘记了。

    韵真一听就笑了,平时就听徐萍抱怨过,她父亲对她管的可严了,上学那阵也还罢了,可工作以后还是一点都不放松,就连晚上回去稍微晚一点,都要查问个清楚。现在一听她父亲的话,就可见一斑。

    “徐所长,你就放心吧,徐萍可是一个很乖巧的女孩,我喜欢着呢……对了,我听说她最近交了一个男朋友?”韵真话一出口就有点脸红,因为她潜意识里明白自己问这个问题的用意。

    谁知徐召哼了一声,拿过一支烟点上,抽了两口才说道:“这丫头也不嫌害臊,八字还没一撇呢居然就当男朋友了……那小子我见过,有点华而不实,我也就同意他们先接触一下,互相了解一下再说……”

    韵真一听,这徐召也够保守的,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把男朋友当成一个名分,不过,也难怪他这么慎重,现在的年轻女孩,对她们来说,能够称得上男朋友的,早就在一张床上睡过了。

    其实还是以前叫对象来的贴切一些,男女没有结婚之前就叫处对象,大家面对面先相上一阵子,如果合适了就结婚,不合适就拉倒。

    而男女朋友就不一样了,既然是朋友,大家就都不能小气,要么出钱,要么出身子,感情好点的互为情人,感情差点的各取所需,没了感情一拍两散,现代男女关系就这么简单。

    倒是徐召的思想有点落伍了,把男女关系想的过于复杂,也许徐萍和那个陈默早就已经瞒着他上过床了,干这种事情又不像结婚这么复杂,还要摆场子,随便找个犄角旮旯,裤子一脱就了事。

    就像自己一样,稀里糊涂就被王子同在海滩上做掉了,这种事做父母的怎么管得住?除非一天二十四小时把女儿锁在家里。想当初自己认识王子同没几天就被他骗的占了身子,家里的父母哪里知道?

    一想起自己的往事,韵真的脸上泛起了红晕,赶忙扭过脸去,问道:“徐所长,笑愚在你们这里干的怎么样?听说你对他很关照啊。”

    一提起秦笑愚,徐召似乎来了精神,哈哈笑道:“刘行长,放走这么好的年轻人可是你们的一大损失啊……不过,他更适合在这里工作,毕竟是部队培养出来的,素质很不错,前一阵还破了一个假币大案,我已经向分局报送了嘉奖材料……不过,我本来有意推荐他当副所长,可分局一直都没有批下来,这年头……”

    说到这里徐召不出声了,显出一副无奈的样子。韵真自然知道他想说什么,这年头当个屁大的官都要有门路,如果上面没有人,手里又没有钱,你本事再大也跳不了多高,就算当个普通警察还动用了母亲的关系呢。

    “是呀,笑愚确实是个很实在的人……今天他不在所里吗?”韵真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如果秦笑愚不在的话,她就打算办完手续离开这里。

    “哦,在,在……我这就给他打电话,对了,你刚才说要报案……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徐召似乎这个时候才想起韵真的来意。

    “哦,是这么回事,我们在新华北路支行的一名工作人员突然失踪了,想请你们帮着查查她的下落……至于失踪的性质嘛,目前暂时还没有定下来……情况比较复杂……”

    “是吗?我们和你们支行的人很熟悉,那个李行长我也认识……这样吧,我马上派人直接去行里了解情况,尽快处理……”

    韵真把身子朝前靠靠,低声道:“这个失踪的职员就是李继薇……”

    徐召一愣,仿佛不相信似地说道:“这怎么可能?昨天晚上我还看见她的车从这里过去……她那辆白色的别克跑车很扎眼,在哪里我都能认出来……”

    “哦?你昨晚见到她的时候是几点?”韵真惊讶地问道。

    徐召想了一下说道:“也就是吃晚饭的时间,七八点钟吧……她经常从这里过……是不是家住在这里啊……”

    韵真知道,李继薇的家刚好和这里反方向,她昨晚开着车是要去哪里呢,难道她会开着那么显眼的一辆车逃跑?现在基本上可以断定,这是吴世兵策划的金蝉脱壳计。

    秦笑愚还以为所长有什么任务要交给他,一进门却看见韵真坐在那里,顿时眼睛一亮,一声韵真差点叫出口,随即马上意识到所长就在旁边,于是改口打招呼道:“刘行长,你怎么来了……”

    “哦,我是来所里报案的……”韵真都有点不敢和秦笑愚对视,好像生怕他看透自己的心思。

    报案?秦笑愚似乎吃了一惊,把韵真上下打量了几眼,见她好好的没什么异样,这才焦急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这家伙还以为自己出什么事了呢。韵真见男人一双眼睛充满了关切,顿时心中受用,一双美目不易察觉地嗔了他一眼,仿佛在说,你怎么就不想想好事。

    “行里面出了点事……”

    这时,徐召放下电话站起身来说道:“笑愚,你先陪刘行长聊着,我去安排一下……”

    “韵真,到底什么事要你这个行长亲自来报案?”秦笑愚在一把椅子里坐下问道,一边再次感叹于女人那端庄绝俗的美。

    “新华北路支行的行长李继薇你认识吧,今天早上她失踪了……”韵真小声说道。

    “啊,失踪了?是携款潜逃吗?你应该去市局刑警队报案。”秦笑愚微微一惊,李继薇他当然认识,记得以前她每次来分行办事,只要看见自己,总要风情万种地和他打个招呼。

    “人家又没说她携款潜逃……对了……”韵真看看窗外,低声说道:“你们所长说昨天晚上她还开着那辆跑车从这里经过,你能不能抽时间找找她那辆车……我怀疑她在这附近有住处,也许她是藏起来了。”

    秦笑愚点点头,似乎韵真是他的所长似的,已经习惯了对她言听计从,忽然想起她上次给自己交代的任务,也低声说道:“你说的那个王一鸣可能也跑掉了,昨天下午我又去了一趟科创公司,结果一个人都没有见到,两间办公室都锁着门呢。”

    韵真一听,高兴地想到,这一下够吴世兵手忙脚乱一阵了,还不上那笔款子看他怎么处理,毫无疑问,那些小公司都是互相担保,这家一出事,那几家肯定也会躲起来,虽然父亲不让自己再纠缠这件事,不过已经够吴世兵这只猪难过一阵子了。

    “笑愚,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你们所里负责查找李继薇,如果发现她的行踪你可要第一个通知我啊……”

    韵真见秦笑愚一脸迷惑地盯着自己,忽然意识到自己只管给他下达任务,可为什么要这么做却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他,难怪他会感到莫名其妙呢。于是解释道:“这些事和行里面的业务有关,今后有机会我再详细告诉你……”

    秦笑愚明白韵真的意思,赶忙说道:“我不想知道你这样做的原因,只是有点担心你……”

    韵真看了秦笑愚一眼,马上就低下头去,脸上一阵热辣辣的。他看似不经意的每一句话都透着对自己的……那种意思,自己究竟要不要做出一点回应?

    可是总觉得欠点火候,没有那种很强烈的愿望,没有那种不顾一切的冲动,甚至还有点顾虑。也许自己对他的感觉还一直停留在他那令人同情的身世上,以及他为了那台电脑为自己所做的牺牲上,可作为回报自己帮他解决了工作问题,应该已经不欠他了呀,为什么还会有这种矛盾的心理呢?

    “笑愚,上次我还说要把徐萍介绍给你呢,刚才听她爸一说,没想到她已经有男朋友了……”韵真本想说点别的,可一张嘴说出的就是这样的话,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嘛。

    秦笑愚尴尬地笑笑,破天荒大着胆子开玩笑似地说道:“这下好了,看你接下来还打算给我介绍谁。”

    韵真嗔道:“怎么?难道是我欠你的,还赖在人家身上了?”

    秦笑愚见韵真俏脸泛红,一副娇痴的模样,竟没有了行长的矜持,一时盯着她竟看的呆了,心里只是想到,既然老天爷让我遇见了她,可为什么不把好事做到底呢,今生如果能够拥有这样的一个女人,身为男儿还有什么遗憾的呢,后半生就为她活着了。

    韵真很少在男人面前示弱过,即便前夫王子同狂性大发的时候也不曾软弱过,可在秦笑愚不自觉的注视下,低下头去,嘴里娇嗔道:“你这样看着人家干什么?难道人家是罪犯不成?”

    秦笑愚脸一红,嘴唇翕动了几下,到嘴的话最终还是没能说得出来。

    韵真看看手表,不知不觉已经是下午时分了,忽然想起自己还没有吃中午饭呢,肚子里马上就有了饥饿的感觉,不禁问道:“你吃过午饭了吗?”

    秦笑愚一愣,惊讶道:“都快吃晚饭了……怎么?难道你到现在还没有吃午饭?怎么不早说呀。”

    韵真不禁恍然,自己离开支行来报案的时候已经是过了午饭的钟点,没想到这个案子竟然就报了两个多小时,奇怪的是徐召出去半天了,怎么还没有回来,难道他亲自跑到支行了解情况去了?不对呀,该不会是他误解了自己和秦笑愚的之间的关系而故意躲出去了吧。

    “这聊着聊着就忘记了……徐所长怎么还没回来?”

    “先不管他,我带你吃饭去……你这样可不行啊,时间久了影响身体……”秦笑愚站起身来说道。

    韵真犹犹豫豫地站起身来,说道:“你上你的班,回头跟徐所长打个招呼,我就先走了……”

    正说着,就见徐召从外面走了进来,一看韵真要走,急忙拦住了她,说道:“案子上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你这是要去哪里?”

    韵真道:“既然已经安排好了,我就先回去了。”

    徐召急道:“那怎么能行?我早就让徐萍带话想请你吃顿便饭了,结果你一直没时间,今天正好,你什么也别说,这顿饭一定要吃了走,我都已经订好位置了……刘行长,你放心,这顿饭我自己掏腰包,和所里没有任何关系。”

    韵真一看,还真不好拒绝了,可现在距离吃晚饭的时间还早啊,难道自己为了这顿饭一直在这里等着?再说肚子叽里咕噜的也不答应啊。

    这时,秦笑愚趁机说道:“所长,刘行长到现在还没有吃午饭呢。”

    徐召一拍脑门说道:“你看我,还以为你吃过午饭了呢,也没顾上问你……算了,也不用等晚上了,现在就走……笑愚,你也来陪陪你们刘行长,她是你的老领导,也不是外人……”

    秦笑愚看看韵真,见她低着头不出声,好像并不反对,就点点头答应了,只要能和韵真在一起多待一分钟他也求之不得。

    山里的天色比平原地带黑得早,八点一过,山谷里已经夜色如漆了。进入冬季的北山别墅区基本上已经人去楼空,只有靠近东部的刘源那栋别墅还有灯光透出,就像一盏指明灯一样引导着吴世兵的车悄无声息地滑进了停车场。

    由于刚刚下过一场秋雨,空气清冽而冰凉,吴世兵从温暖的车里下来,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不过,他借着从大门里透出的灯光高兴地看见刘源亲自站在门口迎接他,而那个貌似老管家的古叔却不见踪影,也难怪,被自己在电话里臭骂一顿,他这个时候也没脸出来见自己。

    “一路辛苦。”刘源和吴世兵握握手。

    “我们之间就不用客气了,对了,先恭喜你当上了省政协委员……今天晚上我就不回去了,咱们喝一杯,在山里面要是不喝酒的话,我的关节炎肯定要犯……”吴世兵唠唠叨叨地说着,一边跟着刘源进入了上次来过的那间书房。不过,这一次房间里没有人,没有看见他那个未成年的干女儿。

    “白的?红的?”刘源打开墙上酒柜的门问道。

    “要烈的……驱驱寒……”吴世兵脱掉外套挂在衣架上,然后搓着双手舒服地陷入一张沙发里,他注意到房间的光线很暗,以至于在远处斟酒的刘源看上去只有一个朦胧的影子。

    “伏特加,怎么样?六十五度,足够排除你心里的那点寒气了……”刘源把一只杯子和一瓶酒放在吴世兵的面前,然后在对面的一张沙发里坐下,拉过旁边的一块毯子盖在双腿上。

    吴世兵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感觉一条火龙从喉咙里一直窜进了胃里头,忍不住大口地喘着气,半天说不出话来。

    刘源笑道:“你还以为自己是年轻的哥萨克呢,像你这把年纪的人最好悠着点,别着急,今晚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喝……”

    吴世兵听刘源语气中有嘲弄的口吻,挑衅似地又喝了一口,这次感觉顺畅多了,浑身的血液运行起来,太阳穴上的两根动脉血管砰砰直跳。

    “我听说你前几天在这里举行了一个金盆洗手的仪式?”

    刘源一愣,心想,这么秘密的集会他怎么会知道,难道是那个女人告诉他的?她可是以守口如瓶不管闲事著称,这么些年就凭着这个品质她获得了很多人的信任。也许是古叔的哪个手下走漏了风声,看来他倒是挺关注自己的行踪。

    “你是武侠小说看多了吧,什么金盆银盆的,也就是以前几个老兄弟叫到一起聚一聚,本来倒是想请你也来参加的……可都是一些江湖人物,可能不对你的胃口……”

    吴世兵嘿嘿笑道:“我倒不是想来参加你的聚会……可你打算悄悄的收摊子最起码也要通知我一声吧,让我也好有个准备……”

    刘源把酒杯和一瓶酒放在桌子上,身子前倾,严肃地说道:“我倒是想收摊子来着,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见好就收,急流勇退方显大丈夫本色。可谁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你那边会闹出乱子来呢,要不是信得过你,我还以为你是成心不让我抽身呢。”

    妈的,没想到他的疑心这么重,看来他是真的想把自己洗干净了过快活日子,可哪里有这么容易?要退大家一起退,否则谁也别想拍屁股走人,难道丢下一个烂摊子让自己一个人去收拾不成?

    “要说急流勇退,我比你更渴望,我的年纪可比你大多了……不过,谈何容易啊,我每天早上起来,只要一睁开眼,第一件事情就想想自己做过的哪件事有可能在今天会被人翻出来,这种日子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你说,难道我就不想睡个安稳觉?”

    刘源笑道:“你说的也未免太夸张了,我估计你早上醒来的第一件事情是看看身边睡着的女人是谁吧……”说完一阵哈哈大笑。

    吴世兵一阵恼怒,不过他就不信刘源真的一点危机感都没有,他这种无所谓的样子肯定是装出来的,目的就是让自己在他面前低三下四,这是一种逆反心理,显然是为了他曾经在自己面前低三下四而报复。